冰冷的雨水,带着入骨寒意,毫不留情地鞭挞着苏暖裸露在外的肌肤。她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蜷缩在废弃桥洞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里。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出单薄到令人心惊的轮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要砸穿胸腔。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穿着价值六位数的定制晚礼服,站在林家别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周围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今天是她的二十四岁生日宴,养母周丽华特意为她举办的盛大派对。她以为那是迟来的认可,是她小心翼翼经营了二十年“林家女儿”身份终于得到的回报。
“暖暖,来,切蛋糕了!”周丽华的声音当时听起来那么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她含着泪,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走向那个比她人还高的多层蛋糕。灯光柔和,音乐流淌,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然后,梦碎了。碎得猝不及防,碎得鲜血淋漓。
她刚握住那把沉甸甸的蛋糕刀,周丽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嫌恶。养父林国栋站在一旁,眼神躲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等等!”周丽华的声音穿透了轻柔的音乐,尖锐得像刀子刮过玻璃。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母女身上。
苏暖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蛋糕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看到周丽华从身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残忍的决绝。
“各位亲朋,”周丽华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清晰得可怕,“感谢大家来参加暖暖的生日。但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林家,必须向大家公布一个被隐瞒了二十四年的真相。”
苏暖的指尖冰凉,一种灭顶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看着周丽华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薄薄的纸,像举着审判书。
“苏暖,”周丽华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审视和憎恶,“她根本不是我们林家的亲生女儿!二十四年前,医院的一场疏忽,抱错了孩子!”
死寂。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潮水般的嗡嗡议论声。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复杂、探究、鄙夷、幸灾乐祸……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苏暖身上。
“不可能……”苏暖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手中的蛋糕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看着周丽华,看着林国栋,看着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二十四年构建的认知、付出的感情、谨小慎微维护的一切,在周丽华冰冷的话语里,顷刻间化为齑粉。
“我们真正的女儿,薇薇,”周丽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指向人群后方,“她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太多的苦!”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普通连衣裙、脸上带着怯生生又难掩兴奋的女孩被推到了聚光灯下——林薇薇。
苏暖看着那张与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的脸,看着周丽华眼中瞬间迸发的、她从未得到过的深切疼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羞辱并未结束。
“苏暖,”周丽华转向她,声音重新变得冰冷,“林家养了你二十四年,锦衣玉食,供你读书,仁至义尽!可你呢?你那个赌鬼亲生父亲,当年在医院做护工,就是他故意调换了孩子!他欠下的巨额赌债,是不是也找过你?是不是你偷偷拿了林家的钱去填他的无底洞?!”
“我没有!妈……阿姨……”苏暖急切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想抓住什么。
“闭嘴!”周丽华厉声打断,“别叫我!从现在起,你和林家再无瓜葛!你身上这件礼服,是林家的钱买的,脱下来!还有你手上那块表,脖子上的项链,统统还回来!这些都不属于你!”
在满堂宾客惊愕、鄙夷、看戏的目光中,苏暖像个被剥光的玩偶。两个佣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华丽的香槟色抹胸礼服被硬生生地从她身上扯下,只留下贴身的内衣。冰冷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撸下她腕间那块陪伴了她多年的手表,扯断了她颈间那条作为成年礼的细细铂金项链。皮肤被刮得生疼,留下刺目的红痕。
她赤着脚,被推搡着,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请”出了那个灯火辉煌、却让她遍体生寒的“家”。身后厚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暖光、音乐和人声,也彻底隔绝了她过去二十四年的全部人生。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全身,也浇灭了她心头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她没有哭,只是茫然地站在倾盆大雨里,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曾被她视为港湾的冰冷建筑。雨水顺着发梢、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座废弃的桥洞的,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身上仅剩的一点零钱,在路过一个快要收摊的馒头铺时,换来了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白面馒头。这大概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苏暖”这个身份的东西了。
馒头冰冷粗糙,噎在喉咙里,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胃里空得发慌,却翻搅着恶心。雨水顺着桥洞顶部的裂缝滴落,砸在她脚边的水洼里,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声响。寒意从湿透的布料渗透进来,深入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牛牛钱来
雁九
张铁锨
豚鼠酱
黑红岚柏
黑红岚柏
喵喵酱
蓝鸢深井
三水
喵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