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菱死了。作为全国最年轻的心外科主刀医生,
她死得极其荒诞——在主导一台高难度的心脏搭桥手术时,头顶那盏巨大的无影灯,
固定的螺丝毫无征兆地松脱,直直地砸了下来。意识的最后一秒,
她只来得及推开身边的助手,然后便是一片黑暗。再次恢复意识时,
李菱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朴宏伟的庙宇前,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城隍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混合着阴冷的潮湿感。
周围是来来往往、面色麻木的“人”,他们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穿行之间悄无声息。
“新来的,去那边排队登记。”一个穿着古代衙役服饰,
脸色青白的小鬼不耐烦地指了指不远处排成长龙的队伍。李菱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也是半透明的。她真的死了。二十九年的人生,从孤儿院到医学院博士,
再到手术台上的明星,她的人生就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手术台上,却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也罢,总归是解脱了。
李菱自嘲地笑了笑,抬脚准备走向队伍。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异变陡生。
那个刚才还不耐烦的小鬼,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青白色瞬间褪去,
变得惨白如纸。他手里的锁魂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膝盖一软,
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抖得像筛糠。“君……君上!!
”这一声尖利高亢的呼喊,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唰——”一瞬间,
整个城隍庙前广场上所有半透明的魂体、所有巡逻的鬼差,全都僵住了。
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李菱身上,从最初的茫然,到惊疑,再到骇然,
最后化为狂热与敬畏。“扑通!扑通!扑通!”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下跪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不过短短数息,城隍庙前,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从最低级的游魂,到地位不低的鬼将,无一例外,全都朝着李菱的方向,深深地叩首。
“恭迎阎君归位——!”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李菱的魂体都有些不稳。她彻底懵了。
阎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白大褂,虽然变得半透明,但款式没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是那张清秀但因常年熬夜而略带疲惫的脸。李菱,女,二十九岁,孤儿,心外科医生。
这履历跟“阎君”这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开什么玩笑,
我是阎王……”李菱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就在这时,
跪伏的鬼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条通路被让了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在一众鬼神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穿着一袭繁复华贵的玄色长袍,
金线绣着幽冥彼岸的图腾,长发如墨,用一根简单的乌木簪束起。他的面容俊美到极致,
却也冰冷到极致,一双丹凤眼狭长而锐利,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压。
在他身侧,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裙,面容清丽,气质柔弱,
像一朵不胜风雨的小白花,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挽着男人的手臂,眼中带着几分怯意和好奇,
打量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李菱的目光与那个玄衣男人在空中相遇。四目相对的刹那,
她的心脏,不,应该是魂体,猛地一抽。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熟悉与刺痛感,
瞬间攫住了她。她认识他。或者说,她的灵魂深处,认识他。“墨渊……”这两个字,
不受控制地从她唇边溢出。男人闻声,脚步一顿。他那双冰冷的眸子落在李菱身上,审视,
探究,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不耐。“又一个疯了的。”他冷冷地开口,
声音如同万年寒冰,“本君的名讳,也是你这种新死之魂能叫的?
”他身旁的白衣女子立刻柔声劝道:“渊哥哥,别生气。她刚死,神志不清也是有的。
你看她好可怜……”男人,墨渊,听到女子的话,神色稍缓。他看向李...菱,
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对身边的鬼差下令:“愣着干什么?查她的死籍,
送去转生台,别让她在这里扰了秩序。”“渊哥哥,”那白衣女子又开口了,
她怯生生地看着墨渊,“她……她刚才好像叫出了你的名字,而且,他们为什么都跪她呀?
”墨渊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奇怪。他扫了一眼周围跪地不起的鬼神,
冷哼一声:“一群不知所谓的家伙。许是认错了。”他不再看李菱一眼,揽着白衣女子的腰,
转身便要离去。“本君还有要事处理,这里交给你们了。”“是,墨渊大人。
”鬼差们战战兢兢地应道。墨渊……大人?不是阎君吗?李菱的脑子更乱了。
她看着那个男人揽着别的女人离开的背影,心口的刺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
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开始在她脑海中闪现。同样是这个男人,曾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
赤红着眼眶求她。“阿落,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阿落,待我执掌幽冥,
必以十殿为聘,万鬼为媒,迎你做我唯一的冥后。”“阿-落!”最后一个音节,
如同惊雷在李菱的魂海中炸响。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她不叫李菱。
或者说,李菱只是她第一百世的名字。她的真名,叫神落。是这幽冥地府,与天地同寿,
执掌生死轮回,唯一且真正的——阎君!而墨渊……是她曾经从魔渊里捞出来的一缕残魂,
是她用自己一半的神元滋养了上万年,一手扶持起来的伴侣。三百年前,墨渊被仇家暗算,
染上了人间的“红尘劫”,神魂日渐衰败。唯一的解法,
是找到传说中生长在至纯至善之人身体里的“七窍玲珑心”。为了救他,她自散神格,
封印记忆,以凡人之躯坠入百世轮回,只为修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她临走前,
将阎君大印暂交于他,让他代掌幽冥。他们约好了,待她功成归来,他便还她权柄,
娶她为后。她在人间做了九十九世的善人,行医救人,普度众生。这一世,她是李菱,
眼看“七窍玲珑心”即将大成,只要寿终正寝,便可回归冥府。可她没等到寿终正寝,
却被一盏无影灯给砸死了。现在看来,这场“意外”,恐怕不是意外。有人,不想让她回来。
李菱,不,神落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鬼影,落在墨渊和那个白衣女子身上。她的眼神,
从最初的迷茫,到震惊,再到彻骨的冰冷。她为他坠入轮回,受尽百世孤苦。
他却在她归来之日,拥着新人,对她弃如敝履。还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那白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挑衅,
随即又化为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往墨渊怀里缩了缩。“渊哥哥,
我有点怕……”墨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是神落从未听过的温柔:“别怕,有我在。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神落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情。她笑了。无声地,冰冷地笑了。
“站住。”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
正准备离开的墨渊脚步一僵,缓缓转过身,不悦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个刚才还穿着白大褂、一脸茫然的女医生,此刻周身正散发出淡淡的金色神光。
她半透明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身上那件普通的白大褂,
也化为了一袭绣着血色彼岸花的黑色王袍。她的眉心,一点朱砂红痣缓缓浮现,
最终化为一个古老而威严的印记——阎王印。一股浩瀚无匹的神威,以她为中心,
骤然席卷了整个地府!所有鬼神,包括刚才那些奉墨渊之命起身的鬼差,再次“扑通”一声,
跪得更沉,头埋得更低。“是君上的神威!君上真的回来了!”“参见阎君!
”墨渊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剧烈收缩,
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满脸的不可置信。“神……落?
”2.神落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奉命要将她带去转生台的鬼差。
“本君的死籍,你们也敢查?”“本君的轮回,你们也敢定?”她的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鬼差的心上。那几个鬼差抖如筛糠,连连叩首,话都说不出来。
“君上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我等该死!”神落的目光越过他们,
最终落在了墨渊和他怀里的白衣女子身上。“墨渊,”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语气里再无半分波澜,“三百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不少。本君的位子,坐得还舒服吗?
”墨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神落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回来。按照他的计划,
应该是等他彻底炼化了阎王印,坐稳了这幽冥之主的位置,再去将她从轮回中接回。到那时,
他为君,她为后,一切顺理成章。可现在……一切都乱了。他身边的白衣女子苏晴,
更是吓得魂体都快散了。她死死抓着墨渊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神落的目光从墨渊身上移开,落在了苏晴手上。那里,戴着一枚古朴的骨戒。
“这是……我的东西吧?”神落缓缓抬手,隔空一抓。苏晴只觉得手指一痛,
那枚骨戒便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神落的指间。那是她的神器,“锁魂骨戒”,
能锁住世间一切魂魄。当年她走得匆忙,将此物留给了墨渊,让他用以镇压冥界凶煞。
没想到,竟被他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别的女人。“啊!”苏晴尖叫一声,
她戴着骨戒的手指,此刻竟开始冒出黑烟,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阿晴!”墨渊大惊,
立刻输送神力为她治疗,同时怒视神落:“神落!你做什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魂魄,
如何经得住你神器的反噬!”“普通魂魄?”神落冷笑一声,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射向苏晴。
金光笼罩之下,苏晴那清丽柔弱的外表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一个面容扭曲,周身黑气缭绕的怨灵!“孽镜台前,也敢伪装?
”神落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是什么东西,自己说,还是我帮你拔了这层画皮?
”苏晴的伪装被戳破,惊恐地尖叫起来,身上的黑气疯狂涌动,试图抵抗那道金光。
墨渊也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苏晴是他在忘川河畔捡到的一个孤魂,心地善良,柔弱可欺,
所以才对她百般怜爱。却不想,她竟是这般模样。“说!”神落加大了神力。
苏晴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终于扛不住了,尖声道:“我说!我说!
我是……我是三百年前围攻墨渊大人的怨灵之一!我没有死绝,一缕残魂附在了他伤口上,
才躲过了您的追杀!”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墨渊更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他竟然将自己的仇人,当做挚爱,呵护了三百年?“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晴哭喊着向墨渊爬去,“渊哥哥,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看着你为了神落那个女人日夜思念,我不甘心!她凭什么!
她只会高高在上地坐在她的王座上,她哪里比得上我对你的心意!
”她转而又怨毒地看向神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阴魂不散,渊哥哥早就彻底忘了你,
他现在是冥君,我就是冥后!我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住口!”墨渊怒吼一声,
一掌拍出,黑色的冥力直接将苏晴的魂体打得几近溃散。他看着神落,
眼中满是慌乱和悔恨:“阿落,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闭嘴。
”神落冷冷地打断他,“你知不知道,与我何干?”她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主管刑罚的判官身上:“判官。”满脸络腮胡,身形魁梧的判官立刻出列,
单膝跪地:“属下在!”“此怨灵,伪装身份,魅惑代君,意图打败冥府,该当何罪?
”判官拿起手中的生死簿,翻也未翻,声如洪钟:“按冥律,当打入十八层地狱,
受万年业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好。”神落一挥手,“拖下去,行刑。”“不要!
渊哥哥救我!救我啊!”苏晴发出凄厉的惨叫,被两个高大的牛头马面架起,
直接拖向了地狱深处。墨渊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求情。处理完苏晴,
神落的目光再次回到墨渊身上。“现在,轮到你了。”3.墨渊的身体一僵,
艰涩地开口:“阿落,我……”“本君的名讳,神落。”神落的语气冷得像冰,“墨渊,
你代掌冥府三百年,玩忽职守,识人不明,致使怨灵混入中枢,险些酿成大祸。你可知罪?
”她一句“阿落”,一句“神落”,泾渭分明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墨渊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君主的威严和冷漠。他知道,他失去她了。
“我……知罪。”他单膝跪下,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在绝对的权柄和实力面前,
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他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知罪便好。
”神落淡淡道,“本君念你这三百年镇守冥府也算有功,功过相抵。从今日起,
你代君之职被免,降为十殿阎罗之首,辅佐本君,可有异议?”墨渊猛地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她没有将他打入地狱,甚至还保留了他十殿阎-罗之首的位置。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还有他?“臣,墨渊,领罚。”他沉声道,姿态放得极低,
“谢君上宽宥。”“不必谢我。”神落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本君只是缺一个能干活的下属而已。若你再犯错,休怪本君不念旧情。”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墨渊,又扫过全场跪伏的鬼神,声音拔高了几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本君谕令:”“即日起,本君神落,重掌幽冥。凡三百年来积压冤案,
七日内呈报阎王殿,本君将一一亲审。”“凡三百年来人事调动,有功无功,有过无过,
交由判官重核。尸位素餐者,革职查办;同流合污者,打入地狱!”“凡冥府上下,
即刻起肃清内奸,整顿秩序。三日之内,本君要看到一个干净的冥界。”“有违逆者,
杀无赦!”一连三道谕令,杀伐果决,雷厉风行。整个冥府,都因她这几句话而震动。
那些在墨渊代管时期钻了空子,尸位素餐的鬼神,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而那些恪尽职守,
被打压排挤的老臣,则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熟悉的那个杀伐决断,公正无私的阎君,
终于回来了!“我等,谨遵君上谕令!”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再次响彻云霄。
神落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墨渊,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冥府最高权力的阎王殿。
她走过的每一步,脚下都凭空生出血色的彼岸花,一路延伸至大殿深处。
那是只有冥府之主才能拥有的异象。墨渊跪在原地,抬头望着她决绝的背影,
看着她重新坐上那张曾属于她的、冰冷的王座,心中涌起无边的悔恨与恐慌。他知道,
那个会对他笑,会温柔地叫他“阿渊”,会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阿落,真的死了。
死在了李菱被无影灯砸中的那一刻。现在活着的,是高高在上,
主宰亿万生灵生死的……冥君,神落。而他,亲手推开了她。4.阎王归位,冥府大震。
接下来的七天,整个地府都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之中。神落说到做到。她坐镇阎王殿,
不眠不休,亲审了三百年来积压的所有卷宗。无数冤魂得以昭雪,无数恶鬼被重新定罪,
打入地狱。她提拔了以判官为首的一众老臣,同时罢免了近百名墨渊提拔上来的,
却无才无德的“新人”。整个冥府的官僚体系,被她以雷霆手段重新洗牌。地府的秩序,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清明。而墨渊,作为新晋的“十殿阎-罗之首”,
成了最忙碌也最尴尬的存在。神落将所有最棘手,最繁琐的事务都丢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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