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梦与残棠窗外的天阴沉沉的,雨丝斜斜地落下来。恍惚间,
竟和梦里 1943 年的雨,叠在了一起。那雨里裹着煤烟味,裹着街头乞丐的呜咽,
还有青石板路,被泡得发亮的湿意。梦里的场景清晰得可怕。1943 年的上海,
日军的膏药旗插在租界的电线杆上,风一吹就耷拉着,像块没洗干净的破布。
林深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攥着一叠,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
缩着脖子在街角躲雨。他才十六岁,个子还没长开,肩膀窄窄的,
却要靠卖报养活生病的母亲。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砸在报纸上,晕开一小片墨渍,
他慌忙把报纸往怀里塞,嘴里嘟囔着:“别湿了,别湿了……”“小哥,你这报纸,卖吗?
”清亮的女声,像雨里突然绽开的海棠,林深抬头时,正好看见一把油纸伞撑在他面前。
伞面是浅杏色的,伞骨泛着温润的木色。伞沿下站着个穿素色旗袍的姑娘,
旗袍领口绣着一圈细巧的银线。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
却掩不住她眼里的温柔。她手里还提着个竹篮,篮沿盖着块蓝布,隐约能闻到里面的热乎气。
林深愣了愣,才慌忙点头,手指在怀里翻找,想挑张没被雨浸到的报纸:“卖、卖的!
今天有新消息…… 就是、就是有点湿了,我给您找张干的。”他的声音有点结巴,
指尖冻得发红,翻报纸时都带着颤。姑娘笑了,眼角弯成了月牙,
她伸手拦住林深的动作:“不用找啦,就这张吧,我看字还清楚。”她接过林深递来的报纸,
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察觉那冰凉的温度时,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法币,递到林深手里,还多塞了两枚硬币。“这天怪冷的,你拿着,
买点热乎的吃,巷口张记的糖粥就很好,暖身子。”林深手里攥着钱,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卖报这么久,大多是被人嫌报纸湿、嫌他碍事,还没人这么温和地跟他说话,
更没人会特意让他去买热的。他想把多的钱还回去,却被姑娘笑着推了回来。“拿着吧,
就当是我预定明天的报纸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来这儿找你买,行吗?”“行!行!
” 林深用力点头,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一团暖火。
“明天我一定给您留张最干、最新的!我叫林深,您、您叫什么呀?”“我叫苏晚。
”姑娘说着,提起竹篮,油纸伞轻轻往他那边倾了倾,替他挡了些雨,“我该走了,
你也早点回去,别淋太久雨,小心生病。”看着苏晚撑着油纸伞走远的背影,林深站在雨里,
手里的报纸好像都不那么湿了。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转身就往巷口的张记跑去,
他要先给母亲买碗糖粥,再给自己买两个包子,剩下的钱攒起来,给母亲抓药。从那天起,
每天下午的雨巷里,总能看见林深的身影。他会提前把报纸晾干,放在怀里捂热,
就等着苏晚来。苏晚也总会准时出现,有时会带点吃的。热乎的糖糕、刚烤好的烧饼,
有时是一小包药,说是给林深母亲的。两人渐渐熟了,聊天的内容也多了起来。这天,
林深又在街角等苏晚,手里拿着晾干的报纸,还藏了个刚买的海棠酥。
他昨天听苏晚说喜欢吃甜的,特意攒了钱买的。苏晚来的时候,竹篮里装着件厚棉袄,
递到林深手里:“我看你总穿那件短褂,这是我弟弟的旧棉袄,他穿不上了,你试试,
应该合身。”林深接过棉袄,心里暖得发疼。他把海棠酥递过去,
声音有点不好意思:“苏小姐,这个、这个是海棠酥,我听您说喜欢吃甜的,就买了一个,
您尝尝。”苏晚接过海棠酥,咬了一小口,酥皮掉在手里,她笑着说:“真好吃,
比我家里做的还香。林深,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海棠了,我还在学绣海棠,等我绣好了,
就绣在油纸伞上,到时候给你看看。”“好啊!” 林深眼睛亮了,“我等着看!
等您绣好了,我天天帮您撑伞!”苏晚笑了,她看着林深,眼神里带着温柔,
还有点林深看不懂的忧愁:“林深,其实我家里不赞成我出来。我父亲说,现在世道乱,
日军到处抓人,让我待在家里别出门。可我看着街上的人受苦,心里难受,
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苏小姐,您真好。”林深低下头,声音有点闷,
“要是没有日军,大家就能好好过日子了。我以后一定要变强,保护您,保护我娘。
”苏晚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会的,都会好起来的。
”可好日子还没到,噩梦就先来了。那天的雨比往常都大,青石板路滑得能照见人影。
林深像往常一样在街角等苏晚,手里拿着刚晾干的报纸,还有他特意捡的海棠花瓣。
他想让苏晚绣伞的时候,能看着真的海棠。可等了好久,都没看见苏晚的身影,
只有日军的卡车 “轰隆隆” 地开过,车轮溅起的泥水溅了林深一身。突然,
巷口传来了苏晚的喊声:“阿深!”林深抬头,看见苏晚被两个日军推着往卡车那边走。
她的旗袍被扯破了,发梢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杏色的油纸伞。
林深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一个日军狠狠推开,摔在青石板路上,膝盖磕得生疼。“苏小姐!
你们放开她!”林深爬起来想再冲过去,却被日军用枪托抵住了胸口,动弹不得。
苏晚看着林深,眼里满是绝望,却还是用力喊着:“阿深,别过来!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等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日军粗暴地推上了卡车。她挣扎着回头,把手里的油纸伞,
往林深这边扔过来,可伞刚落地,就被日军的车轮碾过,“咔嗒” 一声断成了两半,
伞面碎成了残片。林深爬过去,从泥水里捡起一块伞面残片,浅杏色的布上,
还绣着半朵没完工的青海棠,针脚细密,是苏晚的手艺。卡车 “轰隆隆” 地开走了,
苏晚的哭喊还在雨里回荡:“阿深,活下去!”那声音像细针,扎得林深心口发紧,
他抱着伞片残片,跪在雨里,哭得撕心裂肺。“唔……” 我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
指尖已经下意识摸向颈间的银链。链尾坠着块浅褐色的伞面残片,
边缘绣着半朵没完工的青海棠。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霉味,
是外婆临终前攥着我的手塞进来的。我记得那天外婆的手很凉,她把残片塞进我手里,
声音轻得像羽毛:“尘尘,这是……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等找着另一半海棠残片,
就找着该等的人了…… 你一定要找……”当时,我只当是老人对过往的念想,没往心里去。
可现在,梦里的场景和这残片重叠在一起。苏晚的哭喊、林深的眼泪,
还有那把碎掉的油纸伞,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指尖蹭过残片上的针脚,
能摸到苏晚绣海棠时的温度。雨还在下,敲在玻璃上,和梦里的雨声一模一样,
我却再睡不着了。我把残片从银链上取下来,放在手心。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看,
浅褐色的布面上,青海棠的花瓣只绣了一半,针脚里还卡着一点当年的棉线,
就像苏晚当年没绣完的遗憾。外婆说的 “该等的人”,会是谁?他还活着吗?
另一半残片又在哪里?无数个问题涌进心里。
第2章 竞标会的油纸伞会议室的空调风有点凉,却吹不散我手心的汗。
我攥着老上海文化街区项目的方案册,
指腹蹭过封面上 “民国油纸伞文化复原” 的小标题。指尖又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银链,
那块海棠伞残片,贴在锁骨处,像是外婆在轻轻攥着我的手。前面,
已经有三家设计公司汇报完毕,评委席的人大多面色平淡,只有主位那个空位还空着,
听说项目负责人临时有事耽搁了。我深吸一口气,把方案册摊开在投影幕布前。
指尖在鼠标上顿了顿:这个油纸伞的方案,团队里有人反对过,说 “太怀旧、不实用”。
可我总想起梦里 1943 年的雨巷,想起苏晚撑着伞的背影。
想起外婆临终前说 “找着另一半残片” 的话,总觉得这把伞该出现在老街区里。
“陈尘设计师,接下来请您汇报。”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眼看向评委席。
刚要开口,就见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手里没拿任何文件,只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他走到主位坐下时,
目光扫过投影幕布,我正好说到 “核心设计理念:以民国油纸伞为线索,
串联老上海的市井记忆”。“油纸伞?”清冽的男声突然打断我,像雨珠砸在青石板上,
脆得让人心尖一颤。我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男人眉峰的弧度很锐,
说话时眼尾微微下垂。他指尖敲在桌面的节奏,
居然和梦里林深攥着报纸时的小动作有七分像。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要继续:“是的,
油纸伞。老上海的弄堂里,以前雨天,随处可见撑油纸伞的人,卖糖粥的阿婆,
会把伞斜着挡在粥桶上,穿旗袍的姑娘,
会用伞沿遮住半张脸……这些场景是市井记忆里很重要的部分。我们计划在街区入口,
做一座油纸伞艺术装置,再在弄堂里设置‘伞巷’,请非遗匠人手工制作民国样式的油纸伞。
伞面绣上石库门、海棠花,这些老上海元素,让游客能直观感受到当年的生活气息。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评委,皱了皱眉:“陈设计师,我有个疑问。油纸伞毕竟是易碎品,
作为公共装置,后期维护成本很高,而且现在年轻人,对这种老物件的兴趣未必大,
会不会反而拉低街区的时尚感?”我早有准备,
从方案册里翻出一张手绘稿:“您说的维护问题,我们考虑过了,
伞骨会用经过防腐处理的楠木,伞面除了传统桐油工艺,还会加一层隐形的防水膜,
既能保留手感,又能延长使用寿命。至于年轻人的兴趣,我们打算搞‘伞语工坊’。
让游客自己在空白伞面上,画老上海图案,或者绣简单的纹样,
就像当年大家会在伞上绣自己的名字缩写那样。这样既互动又有纪念意义,
反而能吸引年轻人打卡。”说话时,我总感觉主位的目光没离开过我。我抬眼看向那个男人,
他正盯着我颈间的银链,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没化开的雨雾。我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想遮住那块残片,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布面,针脚的触感让我想起梦里苏晚绣海棠的样子。
“海棠花?” 男人突然又开口,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些。“你刚才说伞面绣海棠花,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个细节。我攥了攥方案册,
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我外婆留下了一块旧伞面残片,上面绣着半朵海棠,
是民国时期的样式。她以前总说,老上海的春天,弄堂里的海棠开了,
配着油纸伞特别好看…… 我想把这种感觉复原出来。”他的眉峰动了动,
身体微微前倾:“残片还在吗?”“在。” 我摸了摸颈间的银链,声音有点发紧,
“一直戴着。”评委席里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大概觉得我把私人情感,掺进项目里不够专业。
我有点慌,刚想解释 “但设计本身是基于市场调研的”。
就听主位的男人开口:“我觉得这个思路没问题。老街区项目需要的就是‘有温度的记忆’,
油纸伞不是单纯的装饰,是能勾连起几代人情感的载体,尤其是海棠花的细节,
很有老上海的韵味。”他这话一出,刚才议论的声音停了。我抬头看他,他正好也看着我,
眼神里的雨雾好像散了点,多了些我读不懂的熟悉感。汇报结束后,评委们要讨论最终结果,
我收拾方案册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叫住:“陈设计师,请等一下。”是主位的男人。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递到我面前:“我是林舟,林氏集团的,
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名片上的名字 “林舟” 两个字,让我心里又是一震,这么巧,
林深,林舟,这两个名字太像了。我接过名片,指尖有点抖:“林总,您好。
”“关于油纸伞的方案,我还有些细节想跟你聊。”他的目光又落在我颈间,“比如,
你外婆的那块残片,能不能…… 让我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银链解下来,
递到他手里。林舟捏着残片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一样,指尖蹭过绣着海棠的针脚时,
他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和爷爷日记里写的一样……”“您说什么?
” 我没听清。他回过神,把残片还给我,声音又恢复了沉稳:“没什么。明天上午十点,
你到林氏集团来一趟,我们详细谈油纸伞的工艺细节。”我接过残片,重新戴回颈间,
心跳得有点快:“好,我一定到。”看着林舟走进会议室的背影,我摸了摸颈间的残片,
海棠的针脚好像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第3章 中标的冷遇中标通知是早上九点零三分,
弹在工作群里的。小张第一个跳起来拍桌子,咖啡杯里的液体,溅出半圈褐色印子:“成了!
陈姐,咱们真把林氏的项目拿下来了!”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设计稿被传着看,
有人已经开始讨论,庆功宴去吃火锅还是日料。只有我攥着手机,
指尖停在和林舟的聊天框上。昨天晚上我犹豫了半小时,
终究没敢问 “您爷爷是不是叫林深”,只发了句 “明天对接会见”,他到现在还没回。
“陈姐,发什么呆呀?”小张凑过来,手里举着打印好的中标通知书。
“林氏可是老上海项目的龙头,咱们这波直接站稳脚跟了!你看你提的油纸伞方案,
林总肯定特别认可,不然怎么会选咱们?”我勉强笑了笑,
把手机揣回口袋:“先别高兴太早,对接会还得好好准备。”话是这么说,
可昨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外婆的残片,放在台灯下看了又看,浅褐色的布面上,
青海棠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苏晚绣到一半时慌了神。又想到了林舟,自从见了林舟后,
我莫名的总把林舟和这个残片,联系在一起”。下午两点,林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
空调风比竞标那天更冷。长桌是深棕色的实木,擦得能照见人影。林舟坐在主位,
面前摊着我们的方案册,指尖夹着一支银灰色的钢笔。没看我,也没看团队其他人,
只盯着页面上的文字,眼神冷得像结了层霜。“先过基础流程。”他开口时,
声音比竞标会上低了些,没了当初那句 “很有老上海韵味” 的温和,
“街区动线、商户规划没问题,按你们的初稿推进。”小张刚要松口气,
林舟的钢笔突然停在 “青海棠刺绣油纸伞” 那一页。笔尖重重往下一压,划出一道浅痕。
“陈总监,” 他抬眼,目光扫过我,没带任何情绪,“海棠元素没有史料支撑,建议删除。
”“什么?”我猛地抬头,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一声刺耳的响,
连旁边的助理都惊得抬了抬头。我攥紧了手里的手绘稿,那是我熬夜画的海棠伞细节,
伞面上还标着 “1943 年苏晚手绣样式”。“林总,
您之前不是说…… 海棠很有韵味吗?而且油纸伞不只是道具,是时代的温度,
海棠是……”“项目要的是真实,不是个人情怀。”他打断我的话,
钢笔在 “海棠” 两个字上又圈了一圈,力道重得像要把纸划开。
“我们查过 1943 年的上海史料,没有任何记载提到油纸伞上流行绣海棠,
这个元素太主观,容易让游客觉得不专业。”“不是主观!”我往前倾了倾身,
指尖下意识摸向颈间的银链,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腹发疼。“海棠不是凭空加的,
是 1943 年雨巷里真的有的,我外婆留下的残片就是证据,您之前也看过,
那上面的海棠……”“残片是私人遗物,不能作为项目的史料依据。
”林舟的眼神避开了我的目光,落在方案册的角落里。“陈设计师,
我知道你对这个元素有感情,但林氏做老街区项目,要的是经得起推敲的历史还原,
不是靠故事煽情。”旁边的小张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陈姐,要不先记下来,
咱们回去再商量?”我没理他,只盯着林舟:“林总,您还记得竞标那天,
您说油纸伞是‘勾连几代人情感的载体’吗?如果只讲史料,不讲这些藏在针脚里的故事,
老街区和普通商业街有什么区别?那些弄堂里的温度,
本来就是靠这些‘不显眼的细节’撑起来的。”林舟的眉峰皱了皱,
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那个动作,和梦里林深攥着报纸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可他的声音还是冷的:“项目只看数据和史料,不看故事。如果你们坚持保留海棠,
需要提供至少三份 1943 年的文献记载,或者同期的实物证据,否则就按修改意见来。
”我攥着手绘稿的指尖发白,纸边被捏得起了皱。外婆的残片是唯一的实物,可它是私人的,
拿不出 “文献记载”;梦里的场景更不能说,说了只会被当成胡话。我看着林舟,
他始终没再看我,只低头翻着方案册。好像那个在竞标会上,
为油纸伞说话、轻轻摸过残片的人,是另一个人。“还有别的问题吗?”他合上册子,
看向助理。“把修改版的需求整理好,发给陈设计师。今天的对接会就到这里。
”走出林氏大楼时,天又阴了下来,风裹着细碎的雨丝吹在脸上,有点凉。小张跟在我旁边,
小心翼翼地说:“陈姐,林总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顾虑啊?
他竞标时明明很认可……”我摇了摇头,摸了摸颈间的残片,海棠的针脚好像也凉了下来。
刚才离开会议室时,我余光瞥见林舟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旧相框。里面的照片有点模糊,
但能看清是个穿短褂的少年,手里攥着报纸,站在雨巷的街角,那眉眼,和林舟像极了,
也和梦里的林深很像。他到底和林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要删掉海棠?
是怕我把私人情感掺进项目,还是…… 我掏出手机,点开和林舟的聊天框,
输入 “您办公桌上的照片,是您的……?”。算了,还是不问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改成 “修改需求收到,会尽快调整”。发送成功的瞬间,雨突然大了起来,
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 “林舟” 两个字。我站在路边,看着林氏大楼的玻璃幕墙,
突然觉得,这场合作或许真的没我想的那么顺。第4章分歧里的谜旧书市场的霉味裹着雨气,
往我鼻腔里钻。我蹲在摊前,指尖拂过一本泛黄的《良友》画报。
1943 年第 172 期的封面都卷了边,角落里印着个撑油纸伞的女子,
伞面模糊得快要看不清。可我还是盯着那处看了半天,总觉得再揉一揉眼睛,
就能看见半朵青海棠。“姑娘,这画报都快散架了,五十块拿走吧。
”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子,手里转着核桃。“1943 年的老东西,现在少见喽,
当年这上面印的都是时髦玩意儿,油纸伞、旗袍,还有霞飞路的海棠树。
”“霞飞路的海棠树?”我猛地抬头,手里的画报差点滑掉,“您是说,
1943 年霞飞路有种海棠?”老爷子嘬了口烟,烟圈飘在雨雾里:“可不是嘛!
我小时候在霞飞路住,春天一到,沿街的海棠能开半条街。
姑娘们爱把海棠花绣在衣裳上、伞面上,说是‘守着好光景’。后来日军来了,树砍了,
伞也少见了……”我心里一紧,赶紧把画报揣进包里,
又翻出手机里存的残片照片:“您见过这样的,绣着半朵海棠的油纸伞吗?
”老爷子眯着眼看了半天,点头:“有点印象!我表姐当年就有一把,说是她未婚夫送的,
1944 年春天没等着花开,人就没了……”后面的话他没再说,
可我攥着手机的手已经热了,这是我找了半个月,第一个说见过海棠油纸伞的人。
回到工作室时,小张正对着电脑叹气,
屏幕上是林舟助理发来的邮件:“关于海棠油纸伞的补充证据,仍缺乏官方文献支撑,
建议按原修改意见执行。”见我进来,他把咖啡推过来:“陈姐,
咱们都找了民俗专家、跑了三个旧书市场,连 1943 年的裁缝铺账本都翻到了,
林总还是不认,要不…… 咱真把海棠删了?”“不能删。”我把《良友》画报摊在桌上,
指着封面的油纸伞。“你看,老爷子说 1943 年霞飞路的姑娘爱绣海棠在伞上,
这画报虽然模糊,但伞面那处的花纹,说不定就是海棠。而且裁缝铺账本里,
写着‘苏姓小姐定制海棠纹丝线’,说不定就是苏晚 ——”“可林总不认这些呀。
”小张戳了戳屏幕,“他要的是‘官方文献’,不是老人的回忆和账本。陈姐,
我总觉得林总不是真的嫌证据不足,他好像…… 故意不想提海棠。”我没说话,
指尖又摸向颈间的残片。这半个月,我发了五封补充材料邮件,开了三次临时会议,
每次林舟都只有一句 “证据不足”。上次会议上,我把裁缝铺账本递到他面前,
他扫了眼 “苏姓小姐” 那行字,指尖在纸面上顿了两秒,
还是说:“私人账本不能作为官方依据。”那瞬间,我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雨雾里的影子,抓不住,看不透。傍晚六点,写字楼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
我抱着一摞旧资料往电梯口走,刚拐过走廊,就撞见了林舟。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牛皮本,
封面磨得发亮,像是用了很多年,看见我时,他下意识把本子往身后藏了藏。“林总。
”我停住脚步,怀里的《良友》画报滑了出来,落在地上,正好翻开到封面的油纸伞那页。
林舟弯腰帮我捡,指尖碰到画报的瞬间,动作顿了顿。我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整齐,和梦里林深攥着报纸的手,竟有几分相似。“林总,” 我咬了咬唇,
还是问出了口,“您是不是对油纸伞有偏见?还是…… 对海棠有顾虑?”他把画报递给我,
没看封面的伞,只盯着我的鞋尖:“我只是对项目负责。”“负责不是这样的。
”我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有点发颤,“您明明见过我外婆的残片,
知道那上面的海棠是 1943 年真有的。”林舟的身体猛地一僵,抬手想整理领带,
领口却晃了一下,一截黑色的绳头露了出来,绳尾好像坠着个小小的东西。我还没看清,
他就飞快地把绳塞进衬衫里,指尖攥得发白,连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陈设计师,
” 他抬眼时,眼底的冷意里掺了点别的东西,像是慌乱,又像是无奈。“有些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项目的事,按流程来就好。”“那您颈间的黑绳是什么?”我追问着,
想起外婆说的 “另一半残片”,心脏突然跳得快了,“是不是和我外婆的残片有关?
”林舟的呼吸明显乱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我的目光:“只是普通的绳子。”说完,
他转身就往电梯口走,黑色牛皮本被他攥得更紧。我站在原地,怀里的旧资料硌得胸口发疼。
刚才他藏黑绳的动作,太刻意了,那绝不是普通的绳子。还有他手里的牛皮本,
封面的纹路像极了老日记本的样式。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走廊的窗户上,噼啪作响。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良友》画报,指尖落在封面女子的油纸伞上,
突然想起旧书摊老爷子的话:“1944 年春天没等着花开,人就没了。
”苏晚没等到春天,林深抱着残片等了一辈子,那林舟颈间的黑绳,
会不会和另一半残片有关?我掏出手机,点开和林舟的聊天框,输入 “您颈间的黑绳,
是不是……?”,光标闪了半天,还是删掉了。我知道,他要是不想说,再问也没用。
可那个黑绳的影子,像颗种子,在我心里打了个结。我一定要弄清楚,这绳子背后藏的秘密,
还有他为什么偏偏要避开海棠。电梯的叮咚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我抱着资料往回走,
路过林舟办公室时,瞥见门没关严,里面的台灯还亮着。我忍不住停住脚,看见他坐在桌前,
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牛皮本。指尖轻轻摸着封面,另一只手攥着颈间的黑绳,
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第5章旧物馆里的日记周五早上,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舟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十点,林氏旧物馆见,关于海棠的事,我想和你说清楚。
”我攥着手机,指尖反复蹭过屏幕上 “林氏旧物馆” 几个字。这地方我只在新闻里见过,
说是林家收藏民国老物件的私人展馆,从不对外开放。我摸了摸颈间的银链,残片贴着锁骨,
像在轻轻催我:去看看,或许能找着答案。九点五十,我站在旧物馆门口。朱红色的木门上,
雕着缠枝海棠,铜环泛着旧光,推开门时,一股混着樟木与旧纸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舟已经在里面等了,穿了件浅卡其色的风衣,没像平时那样穿西装,倒少了几分冷硬,
多了点温和。他手里拿着副白手套,见我进来,抬手示意:“随便看看,
都是爷爷那辈留下的东西。”馆里没开灯,只靠天窗透进来的光照明,
光束里浮着细小的尘埃。
架子上摆着民国的铁皮饼干盒、印着 “大前门” 的烟罐、还有半只缺了口的粗瓷碗。
林舟走过去,指尖碰了碰那只碗:“这是爷爷当年卖报时用的,他说每天早上买个烧饼,
就用这碗盛热水,能暖手。”我跟着他往前走,目光突然被角落的玻璃柜吸引。
里面摆着一个旧报箱,漆皮掉了大半,侧面用红漆写着 “林深收”。
旁边还有一把没完工的油纸伞,伞骨是半截楠木,伞面只绣了几针浅色的线,
像是没来得及完成。“这伞……” 我停下脚步,心跳快了半拍。“是苏晚小姐没绣完的。
”林舟的声音轻了些,“爷爷后来在当年那个巷口的废墟里找着的,伞骨断了,
伞面只剩这一点。”他走到最里面的一个玻璃柜前,柜子里铺着深蓝色的绒布,
放着一本泛黄的线装日记。封面上用钢笔写着 “林深手记”,字迹歪扭,
却透着股执拗的劲。林舟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拿出来,
递到我面前:“这是我爷爷林深的,他写了一辈子,直到去世前还在翻。”我接过日记,
指尖碰到纸页时,像触到了 1943 年的雨。纸页已经发脆,边缘卷了边,
我轻轻翻开第一页,墨水的痕迹有些晕开,开头的字却格外清晰:“1943 年 9 月,
雨。今日在巷口卖报,遇苏晚小姐。她撑着绣海棠的油纸伞,给乞丐分包子,
伞沿的雨珠滴在我手背上,暖得很。”“暖得很……” 我小声念出来,眼眶突然就烫了。
这场景,和我重复了十几年的梦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雨巷、海棠伞、分包子的姑娘,连雨珠滴在手背的暖意,都像亲身经历过。我抬头看向林舟,
声音带着颤:“林总,这…… 这和我的梦,分毫不差。我梦里的雨巷,梦里的苏晚,
就是这样的。”林舟的眼神软了下来,他走到我身边,
指着日记里 “绣海棠的油纸伞” 几个字:“我第一次见你颈间的残片,就知道不是巧合。
爷爷的日记里,每一页提到苏小姐,都要写那把海棠伞。”他伸手,轻轻翻到日记的第十页,
指尖停在一行字上:“苏小姐说,她要把海棠绣完,等明年春天,就把伞送我。
她说春天的海棠开了,配着伞最好看。”“明年春天……” 我盯着那行字,
想起旧书摊老爷子说的 “1944 年春天没等着花开”。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后来呢?苏晚没送成伞,对不对?”林舟的喉结动了动,翻到日记的最后几页。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混着水渍,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了:“1944 年 3 月,
雨。海棠开了,巷口的粥铺还在,苏小姐没回来。”“1944 年 5 月,晴。
去日军司令部附近找,只看见半块伞面,绣着海棠,一定是她的。”“1980 年,
海棠又开了,我还在等。”我的眼泪不由的流了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痕迹。
林深等了一辈子,从少年等到白头,终究没等到那把绣完的海棠伞。我摸出颈间的残片,
放在日记上,残片的针脚和日记里写的 “半块伞面” 正好对上:“这是外婆留给我的,
她说让我找另一半,找该等的人。”林舟看着残片,突然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把那截藏了很久的黑绳拉了出来。绳尾坠着一块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浅褐色残片,
边缘绣着另一半海棠。他把两块残片放在一起认真比对,正好是半朵没完工的青海棠。
“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林舟的声音有点哽咽,“他临终前说,这是苏小姐的东西,
要我找着另一半,找着能懂这个故事的人。可我看见你拿出残片,
听见你说要做海棠油纸伞时,我怕了。”“怕什么?” 我攥着拼好的残片,轻声问。
“怕爷爷的遗憾,被轻易复刻。”林舟抬头,眼底的雾终于散了。“爷爷等了一辈子,
没等到春天,没等到伞。我怕我也会像他一样,故意对你冷,是不想让你陷进来。
”原来他不是冷,只是把心事裹得太紧,像把自己藏在油纸伞下,怕雨打湿了别人,
也怕风刮散了自己的念想。我看着拼在一起的残片,看着日记里歪扭的字迹,突然笑了。
眼泪却还在掉:“林总,你看,两块残片合在一起了。爷爷没等到的春天,
我们或许能替他等。油纸伞的海棠,我们可以绣完。”林舟伸手,轻轻碰了碰拼好的残片,
指尖的温度透过布面传过来,像 1943 年那滴落在林深手背上的雨珠,暖得很。
天窗的光突然亮了些,照在日记和残片上,也照在我们之间。
那些之前的分歧、误解、藏在心里的顾虑,好像都被这道光化开了。“好。
”林舟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把海棠绣完,把爷爷和苏小姐的故事,藏在油纸伞里,
藏在老街区的弄堂里。”我把日记轻轻合上,放回玻璃柜里。旧物馆里的老物件,
好像都活了过来。铁皮饼干盒里,仿佛还装着当年的糖,粗瓷碗里好像还冒着热气。
那把没完工的油纸伞,好像下一秒就能被绣上完整的海棠。走出旧物馆时,天放晴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朱红色的木门上,雕着的缠枝海棠好像也亮了些。
我摸了摸颈间的银链,林舟走在我身边,手里拿着那本日记的复刻本。
他说要把原件好好珍藏,复刻本用来参考油纸伞的样式。“对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
转头问他,“你办公桌上的照片,是不是你爷爷当年卖报时拍的?”林舟笑了,点头:“是,
说要留着给苏小姐看,可惜没等到。”“那我们下次去老街区的巷口,也拍张照吧。
” 我说。“好。”林舟看着我,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糖,“等油纸伞绣完,
我们在海棠树下拍。”第6章老匠人的海棠证从林氏旧物馆出来,林舟把日记复刻本,
放进副驾的储物盒。转头问我:“要不要去城郊找个人?或许能给海棠伞找着‘实据’。
”我正摸着颈间拼合的残片,闻言猛地抬头:“什么人?”“周伯,快八十了,
祖上三代做油纸伞。”林舟发动车子,方向盘转了个弯,路边的梧桐树影晃进车窗。
“我小时候听爷爷提过,周伯的师父,是民国时上海有名的伞匠,专给大户人家做定制伞,
说不定见过苏小姐的海棠伞。”车子驶出市区,高楼渐渐变成矮房,路两旁的稻田泛着浅绿,
风里带着泥土的湿气。我看着窗外掠过的稻草人,
突然想起日记里林深写的 “巷口的粥铺”。
忍不住问:“你爷爷后来…… 还去过那个巷口吗?”林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声音轻了些:“每年春天都去,带着那半块残片,坐在粥铺的老位置上,一等一个小时。
直到七十岁那年,粥铺拆了,他还去废墟上坐着。”我没再说话,
指尖轻轻蹭过残片上的针脚。原来林深的等待,不是日记里几行潦草的字,是几十年春秋里,
风雨无阻的执念。车子停在一栋青瓦老房前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
写着 “周氏油纸伞”。门帘是蓝布做的,上面绣着小小的海棠花。林舟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谁啊?”“周伯,我是林深的孙子,林舟。
”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戴着副老花镜,
耳朵上挂着助听器。他眯着眼打量林舟半天,又看向我,笑着点头:“是小林啊,快进来,
快进来!”周伯家的堂屋很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光,空气中飘着桐油和丝线的味道。
靠墙的木柜上摆着好几把油纸伞,有的伞面绣着牡丹,有的绣着兰草。最上面那把伞骨断了,
伞面却还干净,绣着半朵海棠 —— 和我们手里的残片很像。“周伯,我们今天来,
是想问问您,民国时您师父有没有做过,绣海棠的油纸伞?”林舟凑到周伯耳边,
大声说老人耳朵背,声音小了听不清。周伯愣了愣,手里的茶碗停在半空,
突然眼睛一亮,放下碗就往里屋走:“海棠伞?有!有印象!
我师父当年给一个苏姓小姐做过!”我和林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跟着周伯进里屋,
才发现里面堆着不少旧物:泛黄的账本、卷边的绣样、还有几个装丝线的木盒。
周伯蹲在一个旧木柜前,翻找了半天,终于拿出一个红布包,打开时,里面是一叠叠的纸,
最上面那张,是张已经发脆的绣样。“就是这个!”周伯把绣样递过来,手指有点抖,
“我师父说,民国三十二年1943秋天,有个苏小姐来定伞,要绣海棠,
说等明年春天绣完,送给巷口卖报的小伙子。小姐长得白净,说话温温柔柔的,还多给了钱,
让师父用最好的楠木做伞骨,最好的丝线绣海棠。”我接过绣样,指尖立刻触到熟悉的针脚。
海棠的花瓣,用的是三股浅粉丝线,边缘走的是虚针,连花萼处那点淡绿的晕染,
都和我颈间残片上的一模一样。眼泪没忍住,“啪嗒” 一声砸在绣样上,我赶紧用手背擦,
却越擦越多。“姑娘,你怎么哭了?”周伯凑过来,疑惑地问。林舟递来一包纸巾,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收回。
他替我解释:“周伯,她外婆就是您说的苏小姐,这是苏小姐当年没绣完的伞面残片。
”说着,他把我颈间的残片,轻轻拉出来,放在绣样旁边。两块布片拼在一起,
正好是绣样上半朵海棠的模样,针脚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分开过。周伯看着残片,
眼圈也红了:“造孽啊!那年冬天,日军到处抓‘通共’的,苏小姐因为给难民送药,
被抓进司令部了。我师父听说后,连夜想把没绣完的伞藏起来,结果被日军搜走了,
还把铺子砸了……”“那把伞后来……” 林舟追问。“没找着。” 周伯叹了口气,
坐在竹椅上。“我师父找了好几年,只在废墟里捡着半块伞面,就是你家老爷子,
后来拿着的那半吧?他后来还来问过我师父,有没有苏小姐的消息,每次来都带两斤糖糕,
说苏小姐爱吃……”原来林深和苏晚的故事,早被老匠人记在了心里。我攥着绣样,
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之前林舟担心的 “证据不足”,现在有了周伯的回忆,
有了这张旧绣样,再也没人能说海棠伞是 “主观臆想” 了。离开周伯家时,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色。周伯站在门口,
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师父留下的丝线,浅粉的,绣海棠正好用。
你们要是做伞,遇到难处就来问我,我虽然老了,针脚还没忘。”我握着布包,
心里暖得发慌:“谢谢您,周伯,我们一定来。”车子往市区开时,谁都没说话。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夕阳的暖意,拂过我的发梢。林舟突然看向窗外,路边有几棵海棠树,
虽然没开花,枝桠却透着生机。“海棠元素,加回去吧。”他轻声说,声音被风裹着,
却很清晰。我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夕阳下很柔和,眉峰没了之前的紧绷,眼尾带着点笑意。
我笑着点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之前那些因为 “海棠分歧” 产生的委屈、不安,
还有心里那点没说出口的失落,都被这句话吹散了。“不止加回去,” 我说,
“我们还要找最好的非遗匠人,按周伯给的绣样绣,用楠木做伞骨,像苏小姐当年定的那样。
”林舟转过头,眼里闪着光:“好。还要在老街区的巷口,摆一个‘海棠伞故事牌’。
把林深和苏晚的事写上去,让来的人都知道,当年有个姑娘,想在春天送一把海棠伞,
给卖报的少年。”车子开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橘色的光。我摸了摸颈间的残片,
又看了看旧绣样和丝线包。突然觉得,1943 年的雨好像停了,
林深和苏晚没等到的春天,正慢慢朝我们走来。“对了,” 我想起什么,笑着问,
“我们是不是该找非遗匠人了?我认识一个做油纸伞的师傅,手艺特别好。”林舟点头,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明天就联系。还有,日记复刻本里,有爷爷画的伞样,
我们可以结合周伯的绣样,改得更细致点。”风还在吹,我看着林舟认真开车的样子,
心里的冰彻底化了。第7章温茶里的细心老上海文化街区的设计稿,
终于敲定了 “海棠油纸伞” 的核心方案,会议室的长桌上不再只有争执,
反而常摆着摊开的绣样。周伯给的旧绣样压在最上面,旁边是我和林舟改了三版的新设计,
浅粉海棠绕着伞骨爬,边缘还加了圈细银线,像苏晚旗袍领口的纹样。
这天上午开方案评审会,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设计稿上投下细碎的影。我拿着激光笔,
正讲着 “伞巷的灯光布局”,嗓子突然发紧,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也哑了半截。
小张赶紧递来一瓶冰水,我拧开喝了一口,凉意刺得喉咙更痒,又咳了起来。
“先停十分钟吧。”林舟突然开口,合上手里的评审表,看向我,“嗓子不舒服就歇会儿,
不差这几分钟。”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了之前的冷硬,眼神扫过我手里的冰水瓶时,
轻轻蹙了下眉,没再多说。我点点头,捏着喉咙坐下,心里有点暖。换作之前,
他大概只会提醒 “加快进度”,不会注意到我咳了两声。小张凑过来小声说:“陈姐,
你昨晚改设计稿到三点,肯定是累着了,等会儿结束我陪你去买润喉糖。”十分钟后复会,
我刚走到座位旁,就看见桌上多了个白瓷杯,杯壁冒着淡淡的热气,杯口飘着祁门红茶的香。
杯沿贴着张浅黄便签,字迹工整却带着点锋,是林舟的字:“少喝冰饮,老巷的茶铺买的,
暖嗓子。”我捏着便签纸,指尖突然发烫。老巷的茶铺,我上次和他提过一嘴。
说 “小时候外婆带我去老巷买茶,祁门红最润”,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陈姐,
林总啥时候给你带的茶啊?”小张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刚去洗手间,
还看见他在走廊给助理打电话,让去老巷茶铺买温的祁门红,原来就是给你买的!
”我没说话,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茶水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顺着喉咙滑下去,
刚才的痒意真的消了大半。抬头时,正好撞见林舟的目光,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翻评审表,
耳尖却悄悄红了。原来他没走,刚才一直在走廊看着我坐下。“继续吧,” 他清了清嗓子,
声音比刚才软了点,“伞巷的灯光,你再说说细节。”我定了定神,握着激光笔往下讲,
心里却总想着那杯温茶。后来我才发现,他记着的细节,比我自己都多。
有次下午汇报 “海棠伞的绣制工艺”,会议室的灯光原本调得偏暗,我对着投影屏,
总觉得眼睛发花,忍不住揉了揉眼。林舟没说话,只起身走到灯光开关旁,
抬手把亮度调亮了两档,暖黄的光立刻裹住了屏幕。“这样看得清些。”他说,
语气像在说件平常事。我愣了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怕暗?”他手里的笔顿了顿,
低头翻着工艺表,声音轻得像风:“上次你在暗里改设计稿,揉了三次眼睛。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上周加班,会议室只剩我们俩,我没说怕暗,只是下意识揉了揉眼,
他居然看在了眼里。更让我心动的是,加班留糖粥的事。项目到了关键期,
我们连着加了三天班。第三天晚上快十点,我趴在桌上改伞面纹样,
肚子突然 “咕噜” 叫了一声。早上没吃早饭,下午只啃了个面包,低血糖犯了,
头有点晕。“陈姐,吃点东西吧!”助理突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保温桶,
“林总让我留的,说你低血糖,老巷张记的糖粥,热乎着呢。”我打开保温桶,
粥香立刻飘了出来。糯米熬得软烂,裹着红糖的甜,还有几颗红枣,
和我外婆以前熬的一个味。我端着保温桶,走到林舟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正坐在桌前,
手里拿着爷爷的日记,指尖轻轻摸着 “苏小姐给我买糖粥” 那行字。“林总,
” 我轻轻敲门,“粥是你让助理留的吧?谢谢。”他抬头,把日记合上,
放在桌角:“知道你低血糖,上次听周伯说,当年巷口的粥铺就是张记,现在还开着,
就让助理买了一份。”“你特意去问的?” 我有点惊讶。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手里还拿着个纸包,递过来:“张记的糖糕,和粥配着吃。周伯说,
当年苏小姐总给爷爷买这个,甜而不腻。”我接过纸包,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
这次没像上次那样飞快收回。他的手很暖,像那杯温茶,像保温桶里的糖粥。“谢谢,
” 我小声说,心里像揣了块热糖,慢慢化开来。“你也没吃吧?一起吃点?”他点点头,
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碗,把粥分好。我们坐在办公室的小桌旁,就着糖糕喝粥,没怎么说话,
却一点都不尴尬。窗外的路灯亮着,照在桌上的海棠伞设计稿上,浅粉的花瓣好像活了过来。
喝完粥,我收拾保温桶,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尘尘,
等找着另一半海棠残片,就找着该等的人。”我摸了摸颈间的残片,回头看林舟,
他正把爷爷的日记放进抽屉。他记着我的嗓子,记着我怕暗,记着我低血糖,
记着我提过的老巷茶铺和糖粥。他陪着我找周伯,陪着我补全残片,
陪着我把海棠伞的故事写进项目里。外婆说的 “该等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走出林氏大楼时,晚风带着点凉意,我却不觉得冷。手里还攥着张记的纸包,
糖糕的甜还在嘴里。第二天去公司,我在林舟的办公桌上放了盒润喉糖,
便签上写着:“谢谢林总的温茶,这个也能润嗓子。”他看到时,正好被我撞见,
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却把润喉糖放进了抽屉,和爷爷的日记放在了一起。项目还在推进,
海棠伞的绣样已经送到非遗匠人手里,老巷的茶铺和张记粥铺,也会被放进街区的规划里。
而我和林舟之间,那些细碎的关心,像海棠的针脚,一针一线,慢慢绣成了温暖的模样。
第8章雨巷里的恍惚非遗匠人说,老巷的油纸伞摊位,得实地量尺寸,
我和林舟约了周末去调研。出门时天还晴着,快到老巷口,却突然飘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裹着老上海的煤烟味,落在青砖墙上,洇出浅痕。“先避避?” 林舟停住脚,
抬头看天,雨珠落在他的风衣肩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手里拎着个帆布包,
里面装着卷尺和手绘的摊位草图,还有两包张记的糖糕。早上路过张记时,他没说话,
却径直走进去买了,说 “万一调研晚了,垫肚子”。和上次加班,留糖粥时一样,
把关心藏在小事里。“不用,” 我笑着摇头,指了指巷口的老伞铺,“正好试试老油纸伞,
省得下次项目里摆着不真实。”伞铺是周伯的远房亲戚开的。木架上挂满了各色油纸伞,
浅杏、靛蓝、墨绿,最角落那把和苏晚当年的很像,浅杏色伞面,只绣了半朵海棠。
店主见我们来,笑着递过两把:“这是按老样式做的,桐油刷了三层,防雨得很!
”我接过那把半朵海棠的,撑开时伞骨 “咔嗒” 一声轻响,很清脆。
林舟选了把靛蓝色的,没绣花纹,却透着股干净利落的劲。我们并肩走进巷里,
青石板路被雨泡得发亮,能照见伞的影子。雨打在油纸伞上,“沙沙” 的响,
像 1943 年林深日记里写的那样。“你看这雨,下得真匀。”我放慢脚步,
转头对林舟说,“林总,你看这雨,和你爷爷日记里写的‘1943 年 9 月的雨’,
是不是一样?”林舟抬头看我,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眼神突然有点飘远。
不像平时开会时那样专注,也不像上次递糖粥时那样温和,反而带着点恍惚,像是透过我,
在看另一个人。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那是楠木的,摸起来温润,
和他爷爷当年没收到的那把伞骨材质一样。“嗯,很像。”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耳尖悄悄红了,赶紧别开眼,看向巷边的老墙。“爷爷的日记里写,那天的雨也是这样,
不大不小,刚好能把伞面打湿,却不会淋透衣裳。”我心里一动,
顺着他的话问:“他还写了别的吗?比如…… 伞沿的雨珠?”林舟的脚步顿了顿,
转头看我的时候,眼神里的恍惚还没散。我的伞沿比他的低些,雨珠顺着伞骨滑下来,
正好落在我的发梢,沾了几点湿意。他的目光落在我发梢的雨珠上,手指微微蜷了蜷。
像是想伸手拂开,又硬生生忍住,只低声说:“写了,他说‘雨珠滴在手背上,暖得很’。
”“暖得很……” 我小声重复这句话,指尖突然发烫,
像真的触到了 1943 年那滴雨。日记里的场景、眼前的雨巷、身边的林舟,
突然就叠在了一起。当年林深看着苏晚撑伞走来,现在林舟看着我撑伞站在雨里。
当年是半朵海棠的伞,现在我手里也是半朵海棠的伞。当年雨珠暖了林深的手,
现在林舟的目光,暖了我的心。“你怎么了?”林舟见我愣着不动,轻声问,
伸手递来一张纸巾,“发梢湿了,擦擦吧。”我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比我的暖,像那杯老巷茶铺的祁门红。我们俩都顿了一下,
这次他没像上次那样飞快收回,反而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又很快移开,
声音有点不自然:“调研的摊位在前面,再走两步就到了。”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心跳得飞快。巷边的老店铺大多开着,卖糖人的阿婆坐在门口,见我们撑着油纸伞,
笑着说:“姑娘小伙子,这伞好看!像我年轻时候见的样式!”林舟朝阿婆笑了笑,
转头对我说:“阿婆说的,就是民国时最常见的油纸伞样式。我们项目里的伞巷,
也得有这种生活气,不能只摆着好看。”“我知道,” 我指着前面的空摊位,
“这里可以摆一张老照片,放林深和苏晚的故事卡片,再摆两把样品伞,一把绣完的海棠伞,
一把半朵的,像周伯师父当年没绣完的那样。”林舟蹲下来,打开帆布包拿卷尺,
雨珠从他的伞沿滴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我看着那滴雨,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
忍不住说:“林总,你看,现在雨珠也滴在你手背上了,是不是…… 也觉得暖?
”他量尺寸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我,这次眼神里没有恍惚了,只有清晰的温柔,
像雨后天晴的光。他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指尖摸了摸颈间的黑绳残片。
“小时候听爷爷说,” 他站起身,把卷尺收起来,声音很轻,却很清楚,“他总觉得,
苏小姐没走,只是变成了雨,变成了海棠,还在老巷里等着。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不是苏小姐等着,是我们在替他们,把没说完的故事,继续下去。”我摸了摸颈间的残片,
贴着锁骨,暖得很。雨还在下,“沙沙” 的,像在说悄悄话,又像在替林深和苏晚,
回应我们的约定。巷口的张记粥铺飘来甜香,和上次加班时的糖粥一个味,林舟看了看表,
说:“调研完了,去买碗热粥吧,暖身子。”“好。” 我笑着点头,和他并肩往巷口走。
两把油纸伞挨得很近,雨珠在伞沿交汇,滴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偷偷看林舟的侧脸,他的耳尖还红着,却不再避开我的目光,偶尔转头看我,
眼神里的温柔,比雨后天晴的太阳还暖。外婆说的 “该等的人”,一定是他。
我心里这样想着,脚步也轻快了些。雨巷里的恍惚,不是错觉,是跨越了近百年的缘分。
是林深和苏晚没说完的话,借着这雨、这伞、这老巷,传到了我们心里。走到巷口时,
雨突然小了些,阳光从云层里漏出来,照在油纸伞上,浅杏色的伞面泛着暖光,
半朵海棠像是要开了。林舟停下脚,转头对我说:“下周非遗匠人会试绣,第一把海棠伞,
我们一起来看?”“好啊。”我用力点头,心里的甜,比张记的糖粥还浓。
第9章聚餐时的默契老上海菜馆的木质门帘被风掀起时,带着股糖醋小排的甜香。
项目组赶完油纸伞展区的初步设计图,小张一撺掇,十几个人就闹着要聚餐,
选的地方是林舟推荐的。据说这菜馆的老板,是民国时某绸缎庄的后人,
店里的装修还留着当年的样子。墙挂着泛黄的月份牌,墙角的留声机转着黑胶,
唱的是周璇的《天涯歌女》。连桌椅都是带着包浆的老红木,
坐上去能听见轻微的 “吱呀” 声。“陈姐,这边!”小张占了个靠窗的大桌,见我进来,
赶紧挥手。我刚坐下,就看见林舟从门口走进来,脱了风衣搭在臂弯里,
里面穿的浅灰衬衫袖口卷着,和上次对接会时的冷硬不同,多了几分松弛。
他自然地坐在我旁边的空位,刚放下茶杯,小张就凑过来:“林总,刚才讨论展区解说牌,
您和陈姐居然同时说‘把残片故事写进去’,这也太默契了吧!”这话一出,
满桌人都跟着起哄。负责文案的小李笑着说:“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俩人异口同声,
跟提前对好台词似的!”我手里的茶杯顿了一下,热水晃出细痕,脸一下子热了,
赶紧摆着手解释:“就是刚好想到一块去了,残片故事本来就是展区的核心,
写进解说牌很正常……”话还没说完,林舟先开口了。他拿起公筷,
夹了一块响油鳝糊放进我碗里。声音还是淡淡的,
却刚好盖过起哄声:“陈总监对老上海文化的理解很准,写进解说牌,
能让游客更懂油纸伞的意义,我只是赞同她的想法。”他说得坦荡,可我低头看碗时,
却发现那块鳝糊上的葱,被挑得干干净净。我不吃葱,上次加班吃盒饭时,
只是随口提了句 “葱味冲得慌”,没成想他记在了心里。指尖碰了碰碗沿,暖得发烫,
刚才没说完的解释卡在喉咙里,反倒说不出来了。“哎?林总您怎么知道陈姐不吃葱啊?
”小张眼尖,一下子就瞅见了,“上次我给陈姐夹菜,忘了挑葱,她愣是挑了三分钟才吃!
”这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小李凑得更近了:“林总,您老实说,是不是偷偷观察陈姐好久了?
之前给陈姐带温茶,留糖粥,现在还知道挑葱,这细节也太到位了!
”林舟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耳尖悄悄泛了红,却没回避,只是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上次加班吃盒饭,看见她把葱都挑在纸巾上,记下来了。
”语气说得像件平常事,可我心里的小鹿却突然撞了起来,低头扒着饭,
连糖醋小排的甜香都变得模糊了,只觉得碗里的鳝糊,比平时吃的更暖些。“我就说嘛!
”小张拍了下桌子,引来邻桌的目光,又赶紧压低声音,“之前我还觉得林总对陈姐太严,
现在才知道,是把关心藏在后面呢!您看上次陈姐嗓子哑,林总特意让助理跑老巷买温茶,
那茶铺离公司得二十分钟路程,一般人谁会这么上心?”“就是就是,
” 负责设计的小王也跟着说。“上次改海棠伞的绣样,陈姐说想加银线,
林总当场就同意了,还说‘细节都按陈姐的想法来’,当时我就觉得,
林总对陈姐的想法特别支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我头越来越低,
筷子在碗里戳着米饭,却没吃几口。林舟见我没怎么动筷,又拿起公筷,
夹了块没有葱的红烧肉放进我碗里,声音放轻了些,只有我们俩能听见:“别光顾着低头,
多吃点,晚上还要改解说牌的初稿。”我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留声机的歌声绕在耳边,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温柔照得格外清晰。
上次雨巷里他恍惚的眼神、递纸巾时的指尖相触、现在挑葱夹菜的细心,一下子都涌进心里。
这些细碎的瞬间,比任何直白的表白都让人心动。“林总,陈姐,你们俩别光自己互动啊!
”小李举着酒杯,“咱们项目能这么顺,多亏了您俩配合得好,这杯我敬您俩!
”其他人也跟着举起杯子,我刚要端起酒杯,林舟却先开口:“她晚上要改稿子,
就让她以茶代酒吧。”说着,给我倒了一杯茶水,他拿起自已的茶杯,对着大家笑了笑,
“我也以茶代酒,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我看着他,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
软得一塌糊涂。外婆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尘尘,等找着另一半海棠残片,
就找着该等的人。”林舟,他记得我的所有小习惯,懂我想把残片故事藏进展区的心意,
连聚餐时都在默默照顾我。这个人,一定就是外婆说的 “该等的人”。聚餐快结束时,
外面下起了小雨。林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递给我:“晚上风凉,披着吧。
”我接过风衣,上面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刚要道谢,就听见小张喊:“林总,
您不送陈姐回家吗?这么晚了,还下雨!”林舟没回头,只是对我轻声说:“走吧,我送你。
”我跟着他走出菜馆,门帘落下时,还能听见里面同事们的起哄声。雨丝落在风衣上,很轻,
林舟撑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我这边,像上次在老巷里那样。“解说牌的初稿,
明天我陪你一起改。”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好。”我点点头,侧头看他,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认真的眼神。“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轻,
“下周非遗匠人试绣海棠伞,我已经跟周伯约好了,咱们一起去,顺便把残片带去,
让匠人比对一下针脚。”“嗯。” 我攥紧了风衣的衣角,心里的甜一点点漫开来。
雨打在伞面上,“沙沙” 的响,和老巷里的雨声一样,像是在说悄悄话。走到我家楼下时,
我把风衣递还给林舟:“谢谢,还有…… 今天的饭,很好吃。”他接过风衣,
却没立刻转身,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确定:“陈设计师,
下次…… 我们可以单独来吃一次,尝尝老板说的‘民国时的海棠糕’。”还有,
以后别叫我林总,叫我林舟。我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抬头看他,正好撞见他温柔的目光。
路灯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来回晃着。我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发颤:“好啊。
”他笑了,耳尖还是红的,转身走进雨里时,还回头挥了挥手:“早点休息,别改稿太晚。
”我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巷尽头,手里还留着风衣的温度。
留声机里的《天涯歌女》,好像还在耳边绕着。
糖醋小排的甜香、他挑葱的动作、轻声的邀约,都在心里慢慢回味着,像杯温好的祁门红,
暖得让人舍不得放下。第10章深夜的残片话办公室的暖黄台灯已经亮了四个小时,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把城市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光。
我把最后一叠展区解说牌初稿理好,指尖蹭过纸页上 “海棠残片” 的字样,
突然想起林舟说的 “明天一起改”,嘴角忍不住轻轻弯了弯。“还没弄完?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林舟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
衬衫袖口卷得更靠上些,露出腕间一块旧手表。上次在旧物馆见过,
他说这是爷爷林深留下的,表针走得慢,却一直没舍得修。“快了,
就差把周伯的绣样照片贴到初稿上。”我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壁,温温的,刚好不烫口。
他总记得我喝不了太烫的咖啡,每次加班泡咖啡,都会先晾一会儿再拿过来,
像记着我不吃葱、怕暗一样,把所有小事都放在心上。林舟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翻开爷爷的日记复刻本。他最近总把这个带在身边,说是 “找灵感”,
可我看见他翻得最多的,还是写着苏晚的那几页。“解说牌里提到残片的部分,
要不要加一句,爷爷当年找残片的细节?”他指着日记里 “1944 年春,
巷口废墟寻得半片海棠” 的句子,“这样更有故事感。”“好啊。”我点头,
转身去文件柜里找外婆的旧照片。之前周伯说想看看苏晚的样子,
我把外婆年轻时的照片扫描了一份,准备明天带给周伯,顺便贴在解说牌的配图里。
文件堆得有点乱,我伸手够最上面的文件夹时,指尖一滑,一个牛皮纸信封掉在地上,
里面的照片散了出来。“小心。”林舟立刻起身,弯腰帮我捡。最上面那张照片,
最先映入眼帘。黑白底色里,年轻的外婆穿着素色旗袍,头发挽成低髻,
手里攥着块浅褐色的伞面残片,站在一棵海棠树下,笑得温柔。照片的边角已经泛黄,
却能清晰看见残片上的纹路。和我颈间戴着的,一模一样。林舟的指尖,
晚酌
叶落不惊秋
灼灼
柠檬不是子橘子
青秋
wsgs天道
土豆丝卷饼B
十方来财来财
火苗爱番茄
未名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