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的手指在昂贵的紫檀木桌上敲了三下。
他的视线越过闻景,钉在落地窗边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叫陈路,是他的首席技术官。
“他有问题。”胡总说,声音低沉,像压着一团火。
闻景没说话。他只是平静地呼吸。
空气中,有一股味道。一股旧铁钉被雨水浸泡后散发出的铁锈味。味道很淡,但很清晰。
背叛的味道。
闻景的目光落在陈路身上。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精英。他的履历完美无瑕,能力出众,是胡总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但此刻,他身上正散发着背叛的锈气。
闻景看向陈路。“陈总监,上周五晚上,你在‘静水阁’茶楼的合同,签得很顺利?”
陈路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空气里的铁锈味,旁边多了一丝油脂在高温下变质的酸气。
贪婪的味道。
“非常顺利,对方很有诚意。”陈路转过身,脸上是职业性的微笑,无懈可击。
闻景站起身,走到胡总面前,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降了下去。
“胡总,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胡总的眉头紧锁。
闻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背叛生了锈,贪婪流出了油。你的‘天狼星计划’核心代码,已经被他挂在菜单上,等着出个好价钱了。”
陈路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强作镇定,声音拔高了八度:“你胡说八道!闻先生,我知道您是胡总请来的顾问,但无凭无据的污蔑,我不能接受!”
恐惧。
一股橡胶轮胎在高速摩擦下烧焦的气味,刺鼻地钻入闻景的鼻腔。
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像一曲拙劣的交响乐。
闻景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对胡总说:“静水阁,天字号包厢,茶水单背面有拓印的签字笔痕迹。他收的定金,应该在海外一个他妻子远房亲戚的账户里。查一下就知道了。”
胡总的眼神变得像冰。他挥了挥手,两个保镖从门外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腿软的陈路。
“闻先生,”胡总重新坐下,之前的怒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这次的并购案,对方的底牌……”
闻景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面前从未碰过的白水,轻轻嗅了一下。
没有味道。
很好。
他闭上眼睛,开始解析空气中残存的、对方谈判团队留下的复杂气味。
“主谈判代表,刘毅。他身上有很浓的霉味,来自阴暗墙角的那种。他在嫉妒,嫉妒他的副手,所以他会在关键条款上故意设下陷阱,好让他的副手背锅。”
“财务总监,王丽。她身上是腐败的油脂味,但很淡。她贪,但贪得不多,也贪得不重要。给她一点无关紧要的好处,她就会在财务数据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法务顾问,张谦。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身上有烧焦的橡胶味。他在害怕。不是怕你们,是怕他的老板。他的老板手里,有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
闻景睁开眼,看着杯中清澈的水。
“所以,突破口是张谦。把他逼到绝境,他会把所有底牌都交出来。”
胡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向闻景举了举杯。
“闻先生,您果然是岚川市的传奇。有您在,就像是给我的商业帝国装上了一台最精密的测谎仪。”
闻景不置可否。
传奇?测谎仪?
他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嗅觉异常灵敏的怪物。
他闻不到花香,闻不到美食,闻不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他只能闻到谎言。
背叛的铁锈味、嫉妒的霉味、贪婪的油脂味、恐惧的焦糊味。
这就是他的世界。一个由各种谎言气味构成的,肮脏、腐臭、令人作呕的世界。
他靠着分辨这些恶臭为生,成为了上流社会里人人敬畏的“闻先生”。
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神,只是一个对所有谎言都过敏的可怜虫。
交易完成,闻景收到了胡总打来的巨额酬金。
他走出那栋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外面阳光正好。
可他闻到的,依旧是满街行人身上散发出的,或浓或淡的谎言气味。
他戴上特制的口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世界终于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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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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