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诬陷退学后,我成了美术学院画廊里最卑微的保洁员,靠一把拖把糊口。
眼看剽窃我废稿的仇人即将捧起大赛冠军奖杯,我在角落注册了个新号,
只留一行字:三天后直播,揭穿这场艺术的谎言。决赛当天,聚光灯下,
我提着脏水桶径直走向那幅“杰作”,将污水狠狠泼了上去!
“需要我对照一下原稿的咖啡渍吗?”全场死寂中,隐退多年的国画泰斗猛地站起身,
声音颤抖:“这失传的‘繁星皴’,是谁教你的?!”直播间瞬间炸锅。
而那位始终冷眼旁观的天才鉴定师,此刻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苏小姐,
屈尊做保洁,真是委屈你了。”1清晨六点半,美术学院画廊。曦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空气里漂浮着尘埃与颜料混合的、艺术殿堂特有的气息,
此刻却唯有拖把与水桶摩擦地面的单调声响,规律地回响在空旷之中。
苏念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蓝色保洁服,弓着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一寸寸地擦拭着地面。她的动作熟练到了极致,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机械感,
仿佛灵魂已从这具躯壳中抽离,只留下一具按程序运转的空壳。
低垂的眼睫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盖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
展厅里陈列着近期优秀学生作品,色彩张扬,构思前卫。然而,
当她的拖把行至一幅题为《春喧》的水墨画前时,那精准的节奏,
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画作技法娴熟,用色大胆,几只翠鸟在柳枝间顾盼生姿,
赢得了不少“融汇古今”的赞誉。但苏念的目光,却越过了那些炫技的笔触,
落在了画中一只翠鸟的爪部——那里的线条因为过于追求形似而显得僵硬、呆板,
破坏了中国画应有的“写意”神韵,失了那份“气韵生动”的灵魂。“可惜了。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这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沉得像一块巨石,砸向记忆的深潭。
三年前,她也曾站在这里,但不是以保洁的身份,不是这样低微到尘埃里的姿态。那时,
她是全校瞩目的天才,是被导师寄予厚望的“灵性之笔”,
画笔下流淌的是被老先生们赞许为“有古意,见本心”的线条。
直到……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足以改变她人生的下午,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系内年度评审会,座无虚席。系主任孙继宗教授意气风发地展示着他的新作《山居图》,
讲述着如何从传统中汲取营养进行创新。掌声雷动中,她站了起来。
在那个鸦雀无声的会场里,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千钧:“孙教授,很抱歉打断您。
这幅《山居图》的构图、山石皴法与留白处的气韵经营,
与已故名家李可染先生一幅未曾公开的私人草稿,有超过九成的相似度。”那一刻,
时间仿佛凝固。孙教授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冻结,
继而变为被当众撕破脸皮的、羞恼的涨红。她提供的,
那张费尽心力从一位老藏家后人处得来的草稿照片,不知为何,
在技术鉴定中变成了“恶意PS的伪证”。
“品行不端、嫉妒师长、伪造证据、企图以此哗众取宠”——一项项罪名如同冰雹般砸下。
她所有的解释在“权威”的定性和“确凿”的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奖学金、保研资格、所有的荣誉……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勒令退学的通知,
为她的艺术生命画上了一个仓促而屈辱的休止符。从云端坠入泥潭,原来只需要一个下午。
“苏念!磨蹭什么呢?梦游啊!”一个尖利的女声像刀子一样划破了展厅的宁静,
也斩断了她的回忆。是行政处的张干事,正叉着腰,一脸不耐地瞪着她,“赶紧把这边弄完,
去把A区展柜的玻璃擦了,里外都要透亮!今天有重要活动,别在这儿对着画发呆,
你看得懂吗?”苏念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逆来顺受的弧度。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清洁车,转向A区。空气中,
似乎还残留着三年前那些窃窃私语和鄙夷的目光,冰冷刺骨。她早已习惯,
将所有的情绪都缩进坚硬的壳里。八点刚过,画廊开始注入喧嚣的人气。
学生们簇拥着一位穿着挺括中式盘扣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正是孙继宗教授。
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一个穿着时尚、神色间带着刻意倨傲的年轻人——周伟,
他如今最得意的门生。“同学们看,周伟这幅《江雪凝》,在传统破墨法的基础上,
融入了现代构成意识,格局宏大!尤其是这远山的处理,虚中有实,实中寓虚,意蕴无穷,
堪称点睛之笔啊!”孙教授在一幅刚布展完成的巨幅画作前停下,声音洪亮地讲解着,
带着不容置疑的赞赏。那幅《江雪凝》确实吸引人。
画面以浓淡不一的墨色铺陈出雪后江景的苍茫,一叶孤舟,一个蓑笠翁,
独钓于浩渺江雪之间,一股清冷孤高的意境扑面而来。
尤其是远山那朦胧又极具层次感、仿佛蕴藏着无数光点的独特皴法,
在一片传统技法中显得格外新颖夺目。苏念正在擦拭旁边的展柜玻璃,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握着抹布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江雪凝》……她太熟悉了。
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在一个大雪封门的冬日,于家中那间充满松烟墨香的老画室里,
听着窗外雪落竹折之声,心有所感,即兴挥毫的产物。画成之后,总觉得意境未到,
那股子“孤寂”流于表面,远山的处理尤其滞涩,
未能完全表达出她心中那片“繁星照雪”的空灵与寂寥,便随手团了团,
扔进了角落的废纸篓。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它会以这种方式,
如此“完整”地、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成为别人冠冕上的明珠。
甚至连那个因为她当时不小心打翻了手边咖啡杯,
而在右下角留下的、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褐色晕染痕迹,
都被周伟“匠心独运”地模仿了出来——他或许以为那是某种特殊的、增加古意的墨法技巧。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几乎要冲破她理智的堤坝。
但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用力地攥紧了手中湿冷的抹布,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掌心,
带来一丝刺痛,帮助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推着车,默默从他们身边走过,
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哟,这不是我们学院的‘名人’苏念吗?”周伟注意到了她,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怎么,
你也对我的画感兴趣?看得这么认真。要不要我给你讲解讲解?虽然……你可能也听不懂。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带着讨好意味的低笑。孙教授皱了皱眉,瞥了苏念一眼,
那眼神冰冷、淡漠,如同在看一粒碍眼的尘埃,
随即不耐地挥挥手:“无关人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打扰艺术交流。”苏念垂着眼睑,
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推着清洁车,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应,
径直走向展厅尽头的杂物间。“砰。”门被轻轻关上,
隔绝了外面那个光鲜亮丽却又无比虚伪的世界。狭小、昏暗的空间里,
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的味道。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深呼吸,再深呼吸,试图将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强行压下去。良久,她睁开眼,
那双总是低垂掩饰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点燃了两簇幽冷的火焰。
她从保洁服内侧一个隐秘的、自己缝制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外壳磨损严重的老旧智能手机。
开机,连接上不稳定的公共Wi-Fi,她打开一个流行的直播软件,
快速注册了一个新账号,ID就叫——“尘封的笔”。在个人简介栏,
她用手指缓慢而坚定地敲下一行字:“三天后,上午十点,直播揭穿一场艺术的谎言。
”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煽情的控诉,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个冰冷的誓言,
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谨慎地收回原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淬炼已久的、如同匕首出鞘般的锋芒。她拉开门,重新拿起拖把,
走向下一个需要清理的区域。动作依旧熟练、机械,
仿佛刚才那个在黑暗中亮出复仇之刃的刺客,只是阳光照射下,一个恍惚的幻觉。2画廊外,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悄然停下,车身映照着清晨的阳光,显得低调而奢华。车门打开,
一位穿着剪裁合体深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冷冽,
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他正是顾言之,
“墨渊阁”——这个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艺术机构——亚洲区最年轻的首席鉴定师。此行,
正是为三天后“墨渊阁”赞助举办的青年画家大赛决赛做先期考察。他迈步走入展厅,
目光习惯性地、如同精密仪器般扫过每一幅作品,时而短暂停留,时而一掠而过。
专业的素养让他能迅速捕捉到画作中的闪光点与瑕疵。
当他经过正在低头、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展台边缘的苏念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苏念刚刚擦拭过的、那块光洁如新的玻璃上。
那里清晰地倒映着展厅穹顶复杂的灯光结构,也隐约倒映着远处那幅《江雪凝》的一角。
顾言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幅画……远山那片独特的皴法,有点意思。看似朦胧,
内里却仿佛蕴藏着极强的结构感和精神性,那种苍茫古意与灵动生机交织的笔触,似乎,
不该是周伟那个年龄、那个气质的画家能轻易驾驭和拥有的。笔力与心境,略显脱节。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那个推着清洁车逐渐远去的、瘦削而沉默的背影上。那挺直的脊背线条,
那过于沉静的气场,与周遭喧闹的艺术评论形成了微妙的反差。他的目光,
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两秒,带着一丝探究。然后,他收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向着被众人簇拥的孙教授等人走去。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聚……苏念发出的直播预告,
像一颗投入美术学院这个小池塘的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起初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大多数人只当是某位落选者的无能狂怒,或是网络时代为了博取关注的恶作剧,
很快就被大赛前夕更热闹的喧嚣所淹没。但总有人,拥有猎犬般的嗅觉。
顾言之坐在学院为他准备的临时办公室里,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校园景色。
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上滑动着。屏幕上显示的,
正是那个ID为“尘封的笔”的直播间界面,简介里那行字,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与这个账号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艺术的谎言……”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
目光投向窗外,若有所思。那个保洁员异常沉静的背影,
周伟画作中那略显突兀的“高光”笔法,以及这个突如其来的直播预告,
在他严谨的逻辑思维中,构成了一道待解的谜题。他按下内部通话键,叫来了随行的助理。
“两件事,”他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第一,
去查一下这个直播ID的注册信息,尽可能溯源。第二,
重点收集孙继宗教授和他的学生周伟,近三年来的所有公开作品、学术论文、展览记录,
包括任何相关的网络评论和……争议。”“顾先生,
您是怀疑这次大赛……”助理谨慎地询问。“不做任何预设,”顾言之打断他,眼神锐利,
“‘墨渊阁’的百年声誉,建立在绝对的严谨与求真之上。任何一点疑云,无论大小,
都必须彻底驱散。”与此同时,孙继宗教授的办公室内。周伟有些烦躁地刷着手机,
也看到了那个直播预告。“老师,你看这个,‘尘封的笔’?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在搞事?
说什么揭穿谎言?”孙教授接过手机瞥了一眼,眼神骤然一冷,
随即不屑地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故弄玄虚,跳梁小丑罢了。
不必理会,免得自降身价。你的任务是调整好状态,确保决赛万无一失。
《江雪凝》的技法要点,尤其是远山那片‘繁星皴’,你都彻底掌握,能自圆其说了吗?
” 他下意识地用上了顾言之提到的词。“放心吧老师,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演练过无数遍了。”周伟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这次冠军,绝对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等拿到了‘墨渊阁’的合约和奖金,看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到时候这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孙教授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踱步到窗边,目光恰好看到楼下广场上,
苏念正默默地擦拭着一个现代雕塑的基座。那个三年前被他亲手设计踩入泥泞的身影,
此刻如此清晰地映入眼帘,让他心头莫名地有些发堵,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那个苏念……”他沉吟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她?”周伟不屑地嗤笑一声,
走到窗边,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一个扫地的,还能翻天不成?估计是看我们要成功了,
心里酸得不行,在网上发疯呓语呢。她要有证据,三年前不就拿出来了?
”“话虽如此……”孙教授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威严,“但还是小心点为妙。
通知下去,这两天,找个由头,别让她靠近决赛展厅和准备区域。”“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周伟应声,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接下来的两天,
苏念的工作被张干事以“重点区域需要专业保洁公司负责”为由,刻意调离了主展厅区域,
只能在外围走廊、楼梯间和后勤通道打扫。她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依旧沉默地、高效地完成着指派的工作,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没有情绪的机器。然而,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比如楼梯拐角的监控死角,或是堆放清洁用品的储物间,
她会迅速拿出那个旧手机,飞快地查阅着“墨渊阁”的详细资料,
首席鉴定师顾言之近乎完美的公开履历,以及……利用关键词深度搜索,
试图找到三年前那场评审会残存的、未被完全删除的网络痕迹。
她在一个加密等级极高的私人云盘里,
保存着数张高清晰度的照片——那是她当年扔掉的《江雪凝》废稿的各个角度拍摄图,
录了不同创作阶段笔触变化、带有手机相机自动生成且无法修改的原始时间水印的局部特写。
这些,都是她埋藏了三年的、等待时机给予致命一击的武器。决赛前夜,月色清冷,
如水银般泻地。苏念做完最后的工作,
没有直接回那个位于城市边缘、只有几平米的简陋出租屋,
而是绕到了学院后面那片废弃的老画室区。这里因为校方改建计划而荒废多年,
平时人迹罕至,只有野猫偶尔穿梭。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她对这里却异常熟悉。走到最里面一间的窗台,
拨开一堆枯叶,从一个极其隐蔽的裂缝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同样生锈的锁孔,
费力地转动,“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陈旧的墨香、松木以及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宁。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破旧窗棂,照亮了室内。角落里,
堆放着一些被遗弃的画架、缺胳膊断腿的石膏像,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她径直走到一个被破旧帆布盖着的画架前,动作轻柔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轻轻掀开了帆布。下面并非画作,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深蓝色的行李箱。她蹲下身,
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素雅而剪裁得体的月白色中式连衣裙,
面料是上好的真丝杭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旁边,
是一个用旧锦布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长条包裹。她解开锦布,
里面是一套陪伴她多年的画具——几支保养得宜的狼毫笔,笔杆温润;两方古墨,
纹路清晰;还有一小罐色泽纯正的朱砂。这些都是她的恩师,
那位隐居山林、人称“白石山人”的老者,在她下山前郑重送给她的。三年来,
无论生活多么困顿,她从未想过变卖它们,也从未动用过。
它们是她与过去那个纯粹的艺术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她精神上的“压舱石”。她伸出手,
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微凉的笔杆,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冰凉的触感之下,
仿佛有压抑了三年、汹涌澎湃的情感在疯狂奔流。那些日日夜夜累积的屈辱、愤怒、不甘,
还有那被强行扼住咽喉、对笔墨丹青近乎本能的渴望与热爱,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而出。
李可妮
十三狮子
tianking
出水芙蓉的水仙
没怎么办要输了
大王月土
超安静的风
我是饼干
李可妮
熬猪油的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