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站在云栖庄园的门口,保安的视线在他的白T恤和牛仔裤上停留了三秒。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袋子里是一个方形的玻璃容器。
今天是乔乐安的二十二岁生日宴。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保安通过对讲机确认。片刻后,乔乐安穿着一身浅色长裙从里面跑了出来,拉住他的手腕就往里走。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急切,“江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宾客们端着酒杯,交谈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每个人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他们走进去时,背景声停顿了一下。几十道目光越过乔乐安,落在了江源和那个牛皮纸袋上。像是华丽的瓷器展柜里,突兀地闯入了一块粗糙的石头。
乔乐安的父亲乔振邦正与几位宾客站在一起,他没有走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这边,然后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冰冷。
江源把礼物递给乔乐安。她打开纸袋,拿出那个玻璃容器。
容器里,一块墨绿色的苔藓附着在精心挑选的沉木上,像一片微缩的原始森林。苔藓的叶片细密如绒,上面凝结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这是他花了三个月,用爷爷传下来的法子,才培育出的“掌上森林”。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乐安,这是什么?挺别致的,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桌面摆件吗?”
说话的是乔乐安的表哥,林少宇,他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脸玩味的笑。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乔乐安的脸瞬间白了,她把礼物紧紧抱在怀里,瞪着林少宇:“你胡说什么!这是江源送我的,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林少宇耸耸肩,笑意更浓,“毕竟心意最重要嘛。不像我,送了乐安一辆玛莎拉蒂,多俗气。”
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刺人。江源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皮肤上。他只是个外卖员,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真心显得廉价又可笑。
他看着乔乐安。她紧咬着嘴唇,眼圈泛红,却努力地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想告诉他自己不在意。
可江源知道,她在意。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他可怜的自尊。
这时,乔振邦缓缓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江源,而是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乐安,去陪陪张伯伯他们,别失了礼数。”
乔乐安还想说什么,但在父亲的注视下,只能点点头,抱着那个玻璃容器,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宴会厅的音乐重新变得悠扬。
乔振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江源身上。他脸上带着商业化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江源引向了旁边僻静的露台。
露台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园,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年轻人,找个地方坐吧。”乔振邦说,自己却站着,居高临下。
江源没有坐。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我看了你的资料。”乔振邦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笔生意,“孤儿,高中学历,现在在海临市送外卖。对吗?”
江源沉默地点点头。
“乐安是我唯一的女儿,她从小没吃过苦。她很单纯,很容易被一些……廉价的浪漫所打动。”乔振邦的用词很讲究,却字字诛心。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露台的石桌上,轻轻推了过来。
“这里面是一张支票。”
“五百万。”
“拿着它,离开海临市,永远不要再见乐安。”
乔振邦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江源的心上。他看着那张薄薄的支票,仿佛能感受到它灼人的温度。他所有的真心,所有的付出,在这位商界大鳄的眼里,只值一个数字。
一个他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数字。
也是一个巨大的羞辱。
杜啸
干干净净的十六夜秋
干干净净的十六夜秋
干干净净的十六夜秋
墨城的烟柳
墨城的烟柳
墨城的烟柳
掂着拖鞋流浪
掂着拖鞋流浪
掂着拖鞋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