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情敌的身体里醒来,看见我的丈夫正深情款款地为我举办葬礼。他不知道,
他亲手杀死的妻子,正用一双陌生的眼睛,策划着一场用香气织就的复仇。1节哀,
顾太太。一声沉闷的慰问,将我从混沌的黑暗中拽了出来。眼前的光线刺得我眼眶发酸,
我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揉,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手背上还扎着冰冷的输液针。病房?
我怎么会在病房里?记忆的最后一片碎片,是冰冷的雨水,刺耳的刹车声,
以及我丈夫顾沉那张在车灯下扭曲、惊恐又带着一丝诡异解脱的脸。我死了。我确信我死了,
在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里。可现在,我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
呼吸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清晰而真实。病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台电视,正在播放本地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一刀刀凌迟着我的神经。
著名青年神经科学家顾沉的妻子,天才调香师苏念女士,于昨夜因车祸不幸离世,
年仅二十七岁。今日,顾沉先生在滨河公墓为其举办了追悼会,各界名流纷纷到场……
画面上,是我黑白色的遗照。照片上的我笑得温婉,
眉眼间是我独有的、调香师特有的那份沉静。而照片下方,我的丈夫顾沉,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哀戚,眼眶泛红,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心碎的鳏夫。他身旁,
依偎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人。她穿着素雅的白裙,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似乎也在为我的离去而悲伤。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那个女人,我认识。林微,
顾沉实验室里新来的实习生,一个总是用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丈夫的女孩。
我曾不止一次在顾沉的白大褂上,闻到属于林微的、那款廉价甜腻的栀子花香水味。
那味道像一根刺,扎在我这个以嗅觉为生的调香师心上。顾沉,我的丈夫,
在我尸骨未寒的葬礼上,带着他的情人来悼念我。
一股混杂着背叛、怨恨和恶心的狂怒冲上我的头顶,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
带得输液架一阵摇晃。顾沉!我嘶吼出声,
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哭腔的柔弱女声。这声音……是林微的。
我惊恐地低下头,看着这双不属于我的、纤细白皙的手。
手腕上没有我那道被烧瓶烫伤的浅色疤痕。我掀开被子,
看到的也不是我常年健身、线条紧实的双腿,而是一双瘦弱得近乎病态的腿。不,不,
这不可能!我跌跌撞撞地冲下床,扑到病房的独立卫生间里。镜子前,
我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一幕。镜中的女人,有一张清纯可人的脸,眼睛大而无辜,鼻尖小巧,
嘴唇是天然的粉色。正是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噩梦中的、林微的脸。而我的脸,苏念的脸,
正以黑白遗照的形式,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被全世界宣告死亡。我死了,但我又活了。
活在了我最恨的女人,我丈夫的新欢——林微的身体里。啊——!一声不属于我的尖叫,
从我的喉咙里迸发出来。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胃里翻江倒海。这时,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见我赤着脚站在卫生间门口,
连忙上前扶住我:林小姐,您才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快回床上去。林小姐?
她叫我林小姐。我被她搀扶着,像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挪回病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我的心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电视里,
追悼会还在继续。镜头给到了顾沉一个特写,他正低头,温柔地用指腹擦去林微脸上的泪水。
不,那不是林微,那是我。不,也不是我。那具身体是林微的,可此刻,那具身体里又是谁?
一个更让我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出来:如果我,苏念,在林微的身体里。那么,
那个在葬礼上被顾沉拥在怀里的林微,她的身体里,又是谁的灵魂?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上。顾沉拥着那个林微,
对着镜头,用他那富有磁性的、曾无数次在我耳边说爱我的嗓音,
沉痛地说道:念念是我一生的挚爱。她的离去,带走了我一半的灵魂。余生,
我会带着对她的思念,好好活下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林微,
那眼神里的深情几乎要溢出屏幕。幸好,还有微微陪着我。她很懂事,也很善良。我想,
如果念念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我能幸福的。我看着电视里那张我深爱了八年的脸,
听着他无耻至极的谎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死了。他杀了我。
然后他带着我的替代品,站在我的墓前,告诉全世界他会带着对我的爱,
和另一个女人幸福地活下去。而我,苏念,真正的我,却被困在我情敌的身体里,
成了这场荒诞戏剧最无助、最可笑的观众。不。我不是观众。我攥紧了拳头,
属于林微的、脆弱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顾沉,
你以为这样就是结局了吗?你以为杀了我,抹掉我的存在,换一个年轻漂亮的躯壳,
就能高枕无忧地享受你那肮脏的未来吗?你错了。我回来了。以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我会用这双属于你新欢的眼睛,亲眼看着你身败名裂。我会用这双属于你新欢的手,
亲手将你推入地狱。我要让你知道,我苏念,就算是变成了一缕孤魂,也能化作淬毒的香料,
渗透你的骨血,让你永世不得安宁。复仇的火焰,在林微的胸腔里,第一次为苏念而燃起。
2三天后,我出院了。来接我的人是顾沉。
他开着那辆我们结婚纪念日时我送给他的黑色宾利,车里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氛,
那是我亲手为他调制的安息之林,有安神静心的作用。讽刺的是,我死于这辆车,如今,
又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坐了上去。顾沉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体贴和耐心。
他为我打开车门,替我系上安全带,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我的眼神,
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的占有欲。微微,感觉怎么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旋律。我垂下眼眸,
模仿着林微平时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小声说:好多了,谢谢你,顾……顾教授。
顾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一阵战栗。傻瓜,以后不要叫我顾教授了,叫我阿沉。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我们之间,不必那么生分。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内心却在冷笑。阿沉?这个称呼,曾经是我的专属。如今他却如此自然地,
想将它安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车子没有开回顾沉和我曾经的家——那栋位于市郊的别墅,
而是驶向了市中心一处高级公寓。公寓是顶层复式,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冰冷、空旷,
没有一丝烟火气。这完全不是顾沉喜欢的风格。他喜欢温暖的、有生活气息的环境。
这是……我的风格。喜欢这里吗?顾沉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窝,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我按照……她的喜好设计的。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我,苏念。我想,用这种方式,可以让我觉得她还陪在我身边。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个无法走出伤痛的痴情男人。可我只觉得恶心。
他把我囚禁在一个为我打造的牢笼里,却要我顶着另一张脸。这是何等病态的炫耀和示威。
微微,他转过我的身体,强迫我与他对视,我知道,让你住在这里,对你有些不公平。
但是,请你理解我。我需要时间来平复,而你……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和她,有些地方很像。
我心中警铃大作。像?哪里像?是说林微的灵魂,还是这张脸?我不敢深思,
只能继续扮演着那个顺从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林微。我低下头,轻声说:我明白。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怎么样都可以。顾沉满意地笑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他走后,我立刻开始在这个新家
里搜寻。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家具、电器,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
除了主卧里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和衣帽间里挂满的、属于林微风格的衣裙,
这里没有任何属于苏念的东西。不,不对。
我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被锁住的檀木盒子。这个盒子我很熟悉,
是我送给顾沉的第一个生日礼物,里面装着我为他调制的、独一无二的初见香。可现在,
锁换了。我打不开。我的目光扫过书架,上面空空如也。不对,顾沉是个嗜书如命的人,
他的书房永远都是满的。他把书藏到哪里去了?我开始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我必须找到线索,找到他杀害我的证据,找到这场诡异的灵魂互换的真相。就在这时,
我的脚踢到了地毯下的一个硬物。我掀开厚重的羊毛地毯,发现下面竟然隐藏着一个保险箱。
是密码锁。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顾沉的密码,
通常都和我们之间的纪念日有关。我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错误。我试了我的生日,错误。
我试了他的生日,还是错误。到底是什么?我靠着墙壁滑坐下来,脑中飞速地思考着。
顾沉是一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人,他设置的密码,一定有特殊的意义。突然,
一个日期跳进了我的脑海。那是我第一次为他成功调制出安息之林的日子。
那天他因为一个重要的实验失败而彻夜难眠,我陪着他,用了一整夜的时间,用上百种香料,
为他创造了那款能让他安睡的香。他曾说,那是他生命中最平静的一天。我颤抖着伸出手,
在密码盘上按下了那个日期——0813。咔哒一声,保险箱开了。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文件或者证据,只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着一种粘稠的、近乎透明的液体。在瓶子旁边,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我拿起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是顾沉那熟悉的、瘦金体般的字迹,
标题触目惊心——实验体观察日志:林微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几乎无法呼吸。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上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3 月 5 日,
实验体林微,初次接触。表现出对我的强烈依恋,符合筛选标准。
初步精神评估:情感依赖型人格,易受暗示。3 月 12 日,
进行第一次『共鸣』实验。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与神经药物结合,
尝试在她潜意识中植入苏念的记忆碎片。实验体出现轻微头痛、失神症状,初步反馈良好。
4 月 2 日,加大药物剂量。实验体开始在梦中见到苏念的日常,
并无意识地模仿苏念的某些习惯,比如喝咖啡时会用左手的小指轻轻敲击杯壁。
4 月 20 日,植入嗅觉记忆。将苏念常用的几种基础香料信息导入。
实验体对佛手柑和白麝香表现出异常的亲和力。5 月 10 日,风险评估。
实验体对苏念的『记忆』接受度越来越高,但自身人格有被覆盖的风险。必须加快进程。
最终方案: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感冲击作为催化剂,来完成最终的『印刻』。
5 月 15 日,计划启动。苏念的『意外』是最好的催化剂。她的死亡,
将成为我送给林微的、最深刻的记忆烙印。笔记本从我手中滑落,我浑身冰冷,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不是意外。林微不是我的情敌,
她只是顾沉的实验品。一个用来承载我记忆和灵魂的容器。
顾沉他不是想找一个替代品,他是想复活我。用他那套扭曲变态的神经科学理论,
将我的人格、记忆、甚至是我作为调香师的天赋,一点一点地移植到林微的身体里。
他杀了我,是为了用我的死亡,作为最强烈的精神刺激,来完成这场可怕的灵魂移植。
他以为他成功了。他以为现在住在这具身体里的,
是他精心制造出来的、一个拥有苏念记忆和林微身体的完美造物。可他算错了一步。
他不知道,真正的我,苏念的灵魂,因为那场死亡的巨大冲击,阴差阳错地,
完整地占据了这具身体。而原本的林微,那个可怜的、无辜的女孩,
她的灵魂恐怕早已被顾沉的实验消磨殆尽,彻底消失了。
我看着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药剂瓶,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奇美拉Chimera
。奇美拉,希腊神话中拥有狮头、羊身、蛇尾的怪物。在顾沉眼里,我,
或者说现在的这个我,就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怪物。他不是爱我,
他只是想占有我、控制我,把我变成他最完美的作品。我缓缓地站起身,
重新将笔记本和药剂瓶放回保险箱,锁好,盖上地毯,恢复原样。我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世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以为我是重生复仇的女主角,
可真相却是,我只是一个从恶魔实验室里逃出来的、缝合而成的怪物。顾沉,
你不是神经科学家。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我,就是你最失败的作品。因为,
我带着我全部的恨意,回来了。3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扮演林微,
一个深爱着顾沉、温顺、且对他言听计从的完美女友。顾沉对我非常满意。
他喜欢掌控一切,而我的顺从让他那病态的控制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会带我出席各种学术会议和社交晚宴。每当有人问起我,
他都会用一种炫耀的口吻介绍:这是林微,我的……爱人。她很特别。每当这时,
我都会露出羞涩而幸福的微笑,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扮演着他期望我扮演的角色。
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开始利用一切机会,试探顾沉,
并寻找反击的突破口。机会很快就来了。顾沉的一个重要合作伙伴,
法国香料巨头杜邦集团的总裁,老杜邦先生要来中国。
顾沉希望能拿下与杜邦集团在神经嗅觉领域的合作项目。为此,
他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微微,这次晚宴对我很重要。书房里,
顾沉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对我说,老杜邦先生是个地道的中国迷,
尤其痴迷中国的香道文化。我记得,苏念以前对这个很有研究……他说到我的名字时,
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我的反应。我心中冷笑,
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失落:阿沉,你知道的,我……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我怕会给你丢脸。顾沉放下文件,走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抚:没关系,
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对我笑就够了。他的手不经意地拂过我的太阳穴,
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探寻。我立刻明白,他又在用某种我不知道的方式,探查我的记忆
和情绪。我必须给他一点惊喜。晚宴当天,我选择了一条藕粉色的长裙,
画着精致却不失清纯的妆容。在顾沉带我出门前,我借口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里,
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不起眼的滚珠瓶。里面装着的,
是我这几天利用公寓里现有的、顾沉买来点缀的鲜花和一些食用香料,偷偷调配出的香水。
我没有把它涂在手腕或者耳后,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我的裙摆内侧,点了几滴。那味道极淡,
前调是清新的柑橘,中调是淡雅的白兰,但尾调,
我加入了一丝极其微量的、几乎无法被普通人察觉的龙涎香。这款香,是我和顾沉热恋时,
我为自己调制的,我叫它迷迭。它的特别之处在于,龙涎香会与体温结合,
在三个小时后,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有木质和海洋气息的幽香。
那是顾沉曾经最迷恋的味道。他说,那是独属于我苏念的、灵魂的味道。晚宴上,
顾沉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我则像个漂亮的挂件,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老杜邦先生是个风趣的法国老头,他用蹩脚的中文和顾沉交谈着,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
顾教授,您的这位小姐,真是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老杜邦先生赞美道。顾沉微笑着,
正要谦虚几句。老杜邦先生却突然凑近我,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哦,上帝!这是……这是什么味道?太美妙了!
顾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视线像利剑一样射向我。
我装作一无所知,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老杜邦先生。杜邦先生,
您是说我身上的香水吗?这只是很普通的牌子……我怯生生地说。不,不,不是香水!
老杜邦先生激动地摆着手,是一种……更深邃、更复杂的味道!像是清晨的森林,
又像是雨后的海洋……天哪,我无法形容!小姐,你是一位调香师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看到顾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和一丝……恐惧。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是的,顾沉。你以为你抹掉了苏念的一切,但你抹不掉她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你以为你创造了一个听话的娃娃,但你不知道,
这个娃娃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随时准备用香气将你凌迟的复仇者。我低下头,
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轻声对老杜邦先生说:您过奖了。我只是……对味道比较敏感而已。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在顾沉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晚宴结束后,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要爆炸。顾沉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透过后视镜,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我。那是一种看穿猎物的眼神,冰冷且充满了杀意。
我知道,他开始怀疑我了。我那把用香气淬炼的刀,
已经悄无声息地划开了他伪装的第一道口子。而这,仅仅是个开始。4回到公寓,
顾沉一把将我甩在沙发上。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
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说!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他掐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林微,你到底是谁?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不能退缩。
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我必须赢。我强忍着恐惧,逼出眼泪,
用一种被吓坏了的、颤抖的声音哭喊道:阿沉,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味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我哭得梨花带雨,身体瑟瑟发抖,完美地演绎了一个被情人无端迁怒的、无辜又可怜的女孩。
顾沉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的瞳孔深处挖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对视了足足一分钟,
他眼中的狂怒和杀意才慢慢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审视所取代。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像是看着一件失控的艺术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挫败。你不知道?他喃喃自语,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不可能……那种对龙涎香的配比,
只有她……只有苏念才做得出来……他突然转身,冲进了书房。片刻之后,
他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脑电波图。过来。他命令道。
我不敢违抗,只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他让我坐下,
然后拿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类似头盔的仪器,戴在我的头上。
冰冷的金属触点贴着我的头皮,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你如实回答。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像在审问一个犯人。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用的是林微的资料:栀子花。屏幕上的脑电波曲线,
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异常的波动。你最喜欢的颜色?粉色。我继续说着谎。
波动再次出现。顾沉的脸色越来越沉。他问了一连串关于林微喜好的问题,
而每一次我的回答,都会在脑电波图上引起一次微小的、不合逻辑的峰值。我知道,
我的潜意识在反抗。苏念的灵魂,在抗议这些强加给她的、属于林微的标签。最后,
顾沉关掉了仪器。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杂乱的、无法用他的科学理论解释的波形,
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一手打造的奇美拉,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他植入的苏念记忆,
非但没有与林微的人格完美融合,反而像是产生了某种排异反应。
他想创造一个完美的复制品,却似乎正在催生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全新的怪物。
也许……是剂量不够。他低声说,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情感冲击还不够强烈,
所以『印刻』得还不够深。我心中一凛。他想做什么?接下来的几天,
顾沉对我的监控变得更加严密。他不再带我出门,甚至切断了公寓的网络。
他每天都会给我服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说是安神的。我知道,
那是他用来控制我的神经药剂。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昏沉,精神也越来越难以集中。
但我强撑着,每天都在药物起效前,逼着自己去回忆和苏念有关的一切,用那些鲜活的记忆,
去对抗药物的侵蚀。我回忆我第一次拿到调香大赛冠军时的喜悦,
回忆我和顾沉在普罗旺斯薰衣草花田里的拥抱,回忆我为了调配出一款完美的香水,
在实验室里熬过的无数个日夜。这些记忆,是我的铠甲,也是我的武器。一天晚上,
顾沉又一次给我戴上了那个冰冷的头盔。我们来玩个游戏。他坐在我对面,
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给你闻一些味道,你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他拿出几个装着不同香料的瓶子。第一个是佛手柑。我想到了……阳光。
我昏昏沉沉地说,这是林微的记忆。不。顾沉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诱导,
再想想。是一种……清晨的,带着露水的阳光,洒在白色的窗帘上。
那是我们曾经的卧室。第二个是白麝香。我想到了……干净的白衬衫。是我的衬衫。
顾呈纠正道,你喜欢把脸埋在我的衬衫里,记得吗?他在试图用这些气味,
唤醒我身体里那些被他植入的、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然后将它们强行拼凑、整合。
他像一个偏执的工匠,试图打磨一件不听话的作品。我闭上眼睛,假装被他引导,
脑海里却在疯狂地运转。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我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让我联系到外界的突破口。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赵彦。市局刑侦队的副队长。
他年轻,敏锐,最重要的是,他曾是我的高中同学。虽然毕业后联系不多,但他知道我,
苏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车祸案,最初就是由他负责的。虽然最后以意外结案,
但我记得,他当时看顾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怀疑。如果有人能帮我,
那一定是他。可是,我该怎么联系上他?顾沉拿起了第三个瓶子。瓶子打开的瞬间,
一股熟悉的、带着泥土和金属腥气的味道,钻入我的鼻腔。是广藿香。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我记得这个味道。我死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空气中就弥漫着这种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而顾沉的车撞上我时,那刺鼻的刹车片摩擦的金属味,混合着广藿香,成了我死亡的背景音。
这个味道,让你想起了什么?顾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恶魔般的低语。
他想用我死亡的记忆,来给我最强烈的情感冲击!
一股无法遏制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冲垮了药物的压制。
我想起了……死亡!我猛地睁开眼,用一种完全不属于林微的、冰冷怨毒的眼神,
番茄小包子
野黎
苏酒七
先生说故事
玄侵
梦皓悦
无双桃桃大王
今天也躺平
langs
大吉大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