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第一天,重庆的暑气还未散尽。我站在求精中学高三(7)班的教室门口,
手里攥着刚发下来的分班名单,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紧张。"张丹丹,
你站门口干嘛呢?快进来啊!"班长李梦从教室里探出头来,冲我招手。我深吸一口气,
迈步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空调的冷风迎面扑来,带走了一些燥热。
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教室,寻找自己熟悉的面孔,却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停住了。
那里坐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
正低头翻看一本《科幻世界》,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前,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棕色。
与其他吵吵闹闹的同学不同,他安静得像一幅画,仿佛与周围的环境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那是转学生,"李梦顺着我的视线解释道,"从长寿中学来的,叫张思洋。"张思洋。
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像在品尝一颗薄荷糖。就在这时,
他忽然抬起头,视线与我相遇。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
而是带着一点琥珀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我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重新低下头看书,
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动作优雅得像在演奏某种乐器。班主任王老师走进教室,
开学第一天的例行公事开始了。点名、排座位、宣布班规...我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
每隔几分钟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教室后方。当王老师宣布张思洋将坐在我斜后方时,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校服下摆。"大家好,我是张思洋。"他的声音不大,
却出奇地清晰,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节奏感,"从长寿中学转来,请多指教。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走向新座位,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像是雨后的青草混着一点点柑橘的味道。我的脸颊突然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
第一节课是英语。当张老师——我们年级的英语教研组长——走进教室时,
我注意到张思洋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母亲。
"今天我们复习虚拟语气,"张老师的声音干脆利落,"张思洋,
请你回答一下if引导的非真实条件句的基本结构。"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后方。
我偷偷转头,看到张思洋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连书都没看就流畅地回答了问题。
他的英语发音纯正得让我惊讶,每个音节都像精心打磨过一样圆润。
"Very good."张老师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请坐。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我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余光瞄着张思洋。
他依然坐在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Switch游戏机,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丹丹,去小卖部吗?"李梦在门口喊我。"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来。"我回答道,
心跳加速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张思洋的座位。他专注地盯着屏幕,
手指灵活地操作着游戏手柄,甚至没注意到我的靠近。我清了清嗓子,他才抬起头,
摘下一边耳机。"那个...我是英语课代表,"我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张老师让我把这份补充资料给你。"我递出一沓复印纸,这其实是我自己整理的语法笔记。
"谢谢。"他接过纸张,随意地翻了翻,嘴角微微上扬,"你叫...张丹丹?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对,我们同姓。""嗯,
五百年前是一家。"他轻声说,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的笔记很详细。
"我没想到他会认真看,更没想到他会夸奖我。"你...英语很好,"我结结巴巴地说,
"是...因为张老师吗?"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平静:"算是吧。
不过游戏里也有很多英语,玩多了就会了。""你在玩什么游戏?"我试图延长对话。
"《塞尔达传说》,"他重新戴上耳机,明显是结束谈话的信号,"下次聊。
"我识趣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心里却因为"下次聊"这三个字雀跃不已。走出教室后,
我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那张所谓的"补充资料"其实是我熬了两个晚上整理的,
上面还画了一些可爱的表情符号。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像着了魔一样观察张思洋的一举一动。
他几乎总是独来独往,课间不是看书就是打游戏,偶尔会和前后桌的同学说几句话,
但从不主动融入任何小团体。他的成绩中等偏上,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分数。
第一次月考后,我的世界几乎崩塌。英语96分,班级第三。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灾难。
我盯着试卷上那个鲜红的数字,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课间,我趴在桌子上无声地流泪,
害怕被同学看见又控制不住情绪。"借过。"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慌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抬起头看见张思洋站在过道上,
手里拿着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86分。令我震惊的是,他脸上没有丝毫沮丧,
甚至哼着小曲把试卷随意地塞进课桌。我的目光太过明显,他注意到了,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你...不难受吗?"我指着他的试卷,
"86分..."他耸耸肩:"还行吧,及格了。""可是...""可是什么?
"他歪着头看我,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分数而已,下次再考呗。
"我哑口无言。从小到大,我的人生信条就是"要么最好,要么完蛋"。96分意味着失败,
意味着我不够优秀,意味着父母的失望和老师的轻视。而这个转学生,
竟然对86分如此淡然。"你哭了?"他突然问,指了指我红肿的眼睛。
我下意识否认:"没有,眼睛进沙子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我桌上:"给,甜的能让人心情好点。
"我愣愣地看着那颗包装简单的糖果,再抬头时他已经走远了。我剥开糖纸,
把糖果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奇怪的是,眼泪真的止住了。那天放学后,
我在图书馆门口又遇到了张思洋。他坐在台阶上,专注地打游戏,书包随意地扔在一旁。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你每天都打游戏吗?"我问。"差不多吧。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比刷题有意思。""可是高三了...""高三又怎样?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人生又不是只有高考。
"我再次被他的言论震惊。在我们学校,在高三,居然有人敢说这样的话。更奇怪的是,
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不显得叛逆,而是一种...超脱。"那什么重要?"我忍不住问。
他思考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游戏机边缘:"做自己喜欢的事,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顿了顿,他又补充,"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我沉默了。
从小到大,我的人生被各种"应该"填满:应该考第一,应该听话,
应该成为父母的骄傲...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活着可以是为了开心。
"你父母不要求你成绩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
像阳光突然穿透云层:"要求啊,但他们更希望我快乐。"他指了指自己,"看,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那天我们聊到图书馆关门。我了解到他喜欢科幻小说和单机游戏,
动;他有一个大他五岁的姐姐在国外读书...而我则告诉他我喜欢写作但父母希望我学医,
我害怕让人失望,我总是焦虑得睡不着觉...说来奇怪,我从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
却在这个认识不久的转学生面前滔滔不绝。更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给我什么建设性意见,
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说一句"嗯,我懂",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家的路上,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张思洋了。不是因为他帅虽然确实很帅,
也不是因为他成绩好其实一般,而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活着也行死了也罢"的松弛感,
正是我这种焦虑人格最缺乏也最渴望的东西。我开始找各种理由接近他。
英语课代表的身份给了我天然的优势,
我经常以"张老师让我转交"为由给他送资料;知道他喜欢科幻后,
我偷偷看了《三体》和《银河帝国》,只为能和他有共同话题;甚至下载了他常玩的游戏,
尽管我对电子游戏一窍不通。"你也玩《原神》?
"有一天他惊讶地看着我手机上的游戏图标。"嗯...刚下载。"我红着脸承认,
"还不太会玩。""我带你吧。"他主动提议,挪了挪位置让我坐近些,
"先从这个任务开始..."那天下午,我们肩并肩坐在学校后花园的长椅上,
他耐心地教我游戏操作,我笨拙地按着屏幕,时不时因为操作失误而惊呼。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角色引到了怪物堆里,手忙脚乱之下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笑着接过我的手机,手指灵活地帮我解了围。"慢慢来,别急。"他说,把手机还给我时,
我们的手指短暂地相触,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到心脏。夕阳西下,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鼓起勇气问。他愣了一下,
转过头看我:"有吗?""有啊,给我糖吃,教我打游戏,
听我抱怨...""因为..."他思考了一会儿,眼神飘向远处,"你让我想起我姐。
她以前也总是一副'世界要完蛋了'的样子。"我失望地垂下眼睛。
原来他只是把我当妹妹看。"不过,"他忽然补充道,"你比她可爱多了。"我猛地抬头,
正好对上他含笑的双眼。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张思洋!
"远处传来喊声,我们同时转头,
看见他父亲——我们学校的另一位英语老师——站在校门口,"回家了!""来了!
"他应了一声,站起身收拾书包,犹豫了一下对我说,"明天继续?"我点点头,
看着他跑向父亲。张老师远远地看了我一眼,表情难以捉摸。回家的路上,
我不断回味着那句"你比她可爱多了",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然而好景不长。
随着高三学习压力增大,我的父母对我的管控也越来越严格。当我第三次月考掉到第五名时,
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禁止我参加任何与学习无关的活动,包括午休时间去后花园"闲逛"。
整整两周,我没能和张思洋说上一句话。课间他被男生们围着讨论游戏,
放学后他父亲总是准时来接。我只能在上课时偷偷从肩膀上方瞥他一眼,
发现他有时会看着窗外发呆,侧脸在阳光下像一幅忧郁的剪影。一个雨天的下午,
我终于逮到了机会。张思洋罕见地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
我鼓起勇气走过去:"要...一起走吗?"他看了看我手中的伞,点点头。
我们挤在一把伞下,肩膀挨着肩膀,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盖过了我如雷的心跳。
"你这几天怎么了?"他突然问,"像在躲着我。""没有!"我急忙否认,
"只是...父母管得严。""哦。"他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补充,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啊。"朋友。这个词说出口时,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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