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我的鼻腔深处。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白,只有天花板上那盏惨白的吸顶灯,亮得刺眼,
活像一只冷酷无情的眼睛,不带丝毫温度地俯瞰着我。
这不是我那个堆满专业书籍和设计图纸的单身公寓。“顾衍,你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清凌凌的,像碎冰撞在玉盘上,好听,
却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寒。我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视线艰难地聚焦。床边站着一个女人。墨黑的长发瀑布般垂落,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精致,
挑不出半点瑕疵。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红。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羊绒大衣,昂贵得体,只是此刻,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美目里,
却淬着冰,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感。仿佛她不是在询问,
而是在宣判。苏晚。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强行拧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冲击着我的大脑:一本狗血淋漓的总裁虐文小说,
一个名字也叫顾衍的窝囊废男主,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却心冷如铁的妻子苏晚,
还有那个贯穿了他们七年婚姻、如影随形的名字——林修远。我,穿书了。
穿成了这个被妻子榨干血肉、最终心死如灰黯然退场的终极工具人丈夫。“感觉怎么样?
”苏晚又问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关切,只有例行公事般的冰冷,
“医生说你只是情绪激动暂时晕厥,没什么大碍。”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病房,最终凝固在苏晚脚边不远处的地板上。
那里散落着玻璃碎片,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而尖锐的光芒。碎片中央,
是一张被撕裂的合影。照片里,年轻几岁的“顾衍”笑容温煦腼腆,
小心翼翼地搂着身边光彩照人的苏晚,
苏晚的脸上则挂着一种疏离的、近乎完美的公式化笑容。那是他们的结婚照。就在几分钟前,
原主顾衍,在苏晚提出那个荒谬绝伦的要求后,
崩溃地试图用这张照片唤起妻子哪怕一丝的温情或犹豫。回应他的,
是苏晚毫不犹豫的挥手摔碎,以及那句如同淬毒冰锥、足以将人灵魂都钉穿的话语:“顾衍,
这是你欠修远的!七年婚姻,就当是抵债了!现在,躺好,签字,把你的肾,捐给他!”欠?
抵债?捐肾?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原主那些压抑的、绝望的、如同困兽般窒息的情感记忆碎片,
还在我的胸腔里剧烈翻腾、撕扯。为了苏晚,他放弃了顶尖大学的深造机会,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事业前景,像只最忠诚的影子犬,守在她身边整整七年。
他以为时间能融化她心头的坚冰,以为默默的付出终会换来一丝真心。结果呢?这七年,
只是苏晚心中一笔可以随时用来为林修远抵债的冰冷数字!她甚至觉得,用这七年,
买他一颗肾,他顾衍还该感恩戴德!
一股不属于我的、源自原主灵魂深处的巨大悲愤和冰冷绝望,
混合着我自身对这个操蛋剧情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我忍不住侧过身,干呕起来。身体里像是被塞满了冰渣,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和寒意。
“别在这里装可怜!”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斥责,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
“顾衍,收起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修远他等不了了!他的肾源有多难找你知道吗?
现在只有你的配型最合适,这是天意!是上天给你机会弥补你当年犯下的错!
”她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压迫的“哒、哒”声。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她身上昂贵的冷香和她眼神里那种审判般的冷酷。“签字!
”她把一份文件用力拍在病床边的金属置物柜上,“啪”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这是手术同意书!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顾衍,别逼我做得更难看!”她俯视着我,
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切割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那份文件,白纸黑字,像一张催命符,
静静地躺在那里。弥补?我错什么了?原主的记忆碎片里,
关于林修远所谓的“恩情”和“亏欠”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更像是苏晚单方面强行灌输给顾衍的沉重枷锁。也许,那本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像有无数钢针在脑子里搅动。我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那股翻涌的腥甜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骂。
不行。不能硬刚。现在的苏晚,被林修远病危的消息刺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就是个被执念操控的疯子。跟她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她眼里只有林修远,
为了林修远,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原主那种撕心裂肺的哀求,只会让她更加鄙夷和烦躁。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原主残留的剧烈情绪。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审视。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不带任何感情地照着眼前的一切。“好。”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风箱在拉扯,
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苏晚眼底的冰冷都凝滞了一瞬。我伸出手,指尖冰凉,
微微颤抖着——这似乎是原主身体本能的恐惧反应——拿起置物柜上那支冰冷的金属签字笔。
笔尖悬在手术同意书签名栏的上方,顿了顿。“苏晚,”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不再有任何卑微的闪躲,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我签。这颗肾,我给他。
就当……”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刺眼的玻璃碎片,
扫过照片上原主那张曾经充满希冀如今却支离破碎的脸。
“就当是……还你苏家当年资助我完成学业的恩情,还有……买断这七年,我在你这里,
做过的所有梦。”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寂静里。
苏晚脸上的冰冷命令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似乎没预料到我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彻底斩断一切的决绝?那眼神里的空洞,
让她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不适。但这丝异样瞬间就被对林修远病情的焦灼淹没了。
她蹙起精致的眉头,不耐烦地催促:“少废话!快签!”笔尖落下,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顾衍。两个字,写得极其缓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刻碑。签下这个名字,
就是签下了原主对这个女人、对这段婚姻,最后一点可悲的念想。
也签下了……我彻底斩断这份“债务”的第一刀。护士很快进来,
动作麻利地推着我的病床走向手术准备区。冰冷的金属轮子碾过走廊光滑的地面,
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滚动声。头顶惨白的光线一节一节地掠过,像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
苏晚踩着高跟鞋跟在旁边,步履匆匆,她的手机一直贴在耳边,声音刻意压低了,
但那份焦灼和面对我时截然不同的、近乎卑微的温柔,还是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张医生,是,他签了……我知道风险……修远那边怎么样?……求求您,
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钱不是问题,
我马上再打一笔过去……他不能有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在人心最软的地方。为了林修远,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法律上的丈夫,
可以罔顾我的生死风险,却对另一个男人,倾尽所有的温柔、财富和乞求。我闭上眼,
不再去看她那张因为林修远而写满焦虑的绝美侧脸。
手术室大门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眼前一闪而过,如同地狱的入口。
麻醉剂的凉意顺着静脉血管迅速蔓延,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的深海之前,
最后一个念头异常清晰:林修远……这颗肾,你最好能接得住。这笔“债”,我替原主还了。
但苏晚,从今往后,我们两清。手术后的日子,
是在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和医院特有的苍白寂静中度过的。腰侧的伤口像一只蛰伏的怪兽,
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会唤醒它狰狞的嘶吼。身体的虚弱感如影随形,抽走了骨头里的力气。
苏晚,消失了。仿佛签下那份手术同意书后,她在这个病房里的使命就已经彻底完成。
除了手术当天,她象征性地在苏醒区外面露了个脸,确认林修远那边手术“非常成功”后,
就再也没出现过。连一个电话、一句敷衍的问候都没有。负责我的护士小杨,
一个圆脸、心直口快的姑娘,每次进来换药或者检查,
眼神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同情和一丝愤愤不平。“顾先生,您妻子她……”有一次,
她终于忍不住,一边小心地调整我腰后的软枕,一边低声嘟囔,“也太……太忙了吧?
”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几只麻雀在光秃秃的枝桠间跳跃,发出单调的叽喳声。身体的虚弱和疼痛是真实的,
但心底那片被苏晚亲手浇灭的死寂,却让我对这种缺席感到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有事。
”我淡淡地应了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小杨撇了撇嘴,显然对我的“大度”很不以为然,
但也没再多说,只是换药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和掩饰不住的疲惫。“阿衍,今天感觉好点没?
妈给你炖了点鸽子汤,医生说这个对伤口恢复好。”是我的母亲,王秀琴。原主的记忆里,
这位母亲一直是个沉默而坚韧的女人。当年苏家资助原主上学,她感激涕零,
却也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给儿子添麻烦,更怕得罪苏家。原主对苏晚的卑微和忍让,
很大程度上也源于母亲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谨慎和“知恩图报”。“妈,您怎么又跑来了?
不是让您在家歇着吗?路这么远。”我撑着想坐直些,腰侧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让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哎哟,快别动!”王秀琴急忙放下保温桶,
快步过来按住我的肩膀,眼里全是心疼,“妈不累!看着你遭这罪,妈在家哪坐得住?
”她粗糙温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又赶紧去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浓郁的鸽子汤香气弥漫开来。王秀琴盛了一小碗,小心地吹着热气,用勺子舀了,
送到我嘴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慢点喝,小心烫。”温热的汤水滑入喉咙,
带着食物本身的暖意,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底那片冰冷的荒芜。
我看着母亲布满细纹的眼角和眼底深藏的红血丝,一种沉甸甸的酸涩感堵在胸口。“妈,
”我咽下汤,声音有些哑,“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王秀琴嗔怪道,眼眶却有些泛红,“是妈没用……是妈……”她哽咽了一下,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只是低下头,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觉得对不起我,是觉得当年接受了苏家的资助,才让我如今在苏晚面前抬不起头,
才让我遭受这样的屈辱和伤害。这份沉重的“恩情”,不仅压垮了原主,
也压弯了这位母亲的脊梁。“妈,”我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那笔资助的钱,我早就加倍还清了。您不欠苏家什么,
我更不欠苏晚。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王秀琴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茫然,
似乎无法理解儿子为何突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嘴唇嗫嚅了几下,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继续喂我喝汤。病房里只剩下汤匙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
和我缓慢吞咽的声音。窗外,天色更加阴沉了,像是要酝酿一场冰冷的冬雨。出院那天,
天气倒是难得的放晴。冬日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弱的暖意,透过车窗玻璃洒在身上。
我拒绝了母亲和司机老陈的搀扶,自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下车。身体还很虚弱,
腰部的伤口在行走时依旧牵扯着钝痛,但双脚重新踏在坚实地面上的感觉,
带来一种奇异的、新生的踏实感。别墅的大门无声地滑开,扑面而来的暖意里,
却掺杂着一丝陌生的气息。玄关处,多了一双锃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男士皮鞋,
随意地摆放在那里,带着一种主人般的姿态。客厅里传来隐约的谈笑声,是苏晚的声音,
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轻快和……温柔?我扶着门框,停顿了一下,才走了进去。客厅的沙发上,
苏晚正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男人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身形修长,面容俊朗,
脸色带着大病初愈后特有的苍白,却无损他眉宇间那份温润如玉的气质。他正侧着头,
专注地听苏晚说着什么,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专注而柔和。林修远。这个名字,
连同照片上那张脸,瞬间与眼前的人重合。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好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接受了重大器官移植手术、本该在无菌病房里静养的人。“阿衍,
你回来了?”苏晚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我的瞬间淡去了几分,
恢复了惯常的、面对我时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站起身,
动作自然地走到林修远身边,仿佛那才是她该在的位置。林修远也看了过来,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体,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感激。他站起身,
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证明自己“恢复良好”的流畅。“顾先生,你出院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他的声音清润悦耳,语气真诚得无懈可击。
他朝我伸出手,姿态放得很低。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伸出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
干净修长,此刻正稳稳地悬在半空,没有丝毫术后的虚弱迹象。
我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
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评估的光芒。“嗯。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去握那只手。目光越过他,看向苏晚,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腰侧的伤口随着站立和行走,正清晰地传递着存在感。
我径直走向楼梯。“顾衍!”苏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被忽视的不满和命令的口吻。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修远刚回来,身体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她顿了顿,
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理所当然,“你搬到楼下的客房去住吧。主卧采光通风更好,让给修远。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一直挂着温和笑容的林修远,
脸上的表情都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切的歉意:“晚晚,这怎么行?
太麻烦顾先生了……”“有什么麻烦的?”苏晚打断他,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理所当然,“他身体也没全好,楼下更方便。就这么定了。
”我扶着楼梯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木质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背对着他们,
我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让出主卧?给她的白月光腾地方?“好。”我依旧没有回头,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然后,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踏上了楼梯。身后,
苏晚似乎松了口气,又低声和林修远说着什么,那语调,是我不曾拥有过的柔软。主卧里,
属于“顾衍”的东西少得可怜。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和一些必需品,动作牵扯到伤口,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当我抱着东西走出主卧时,苏晚正好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在等我。
她看着我手里的东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像是觉得我动作太慢耽误了林修远入住。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开,目光在我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落向楼下客厅的方向,那里,林修远正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地看着杂志。
“修远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休养,”她像是在下达指令,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事实,
“没事别去打扰他。”我抱着那点可怜的行囊,与她擦肩而过。她的发梢拂过我的手臂,
带着她惯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冰冷的大理石台阶。“知道了。
”声音轻得像叹息,消散在空旷的楼梯间里。住进楼下客房的第一晚,
腰部的伤口在夜里隐隐作痛,像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深处搅动。我躺在床上,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异常清晰。苏晚的“理所当然”,
林修远那完美无瑕的“感激”和眼底深藏的评估……像无声的尖刺。身体的虚弱只是暂时的。
但苏晚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将“顾衍”这个名字在她生命里的意义,
钉死在了“工具”和“债主”的位置上。债,还没完。或者说,苏晚认为,一颗肾,
还远远不够。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暗金色。
我正坐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里,
阅着一份关于新材料应用的国际期刊——这是原主为数不多能带给他慰藉和尊严的精神角落。
身体的疼痛还在,但精神却在这种专注的阅读中找到了暂时的平静。
苏晚和林修远坐在客厅中央的长沙发上,两人靠得很近,低声交谈着,气氛融洽。
苏晚偶尔发出的轻笑声,像细小的冰粒,落在这片虚假的宁静里。突然,
苏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笑容淡去,接起电话,
语气变得严肃而干练:“……什么?资金链断裂?……缺口多大?
……供应商那边一点余地都没有?……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眉头紧锁,
手指无意识地揉着眉心,周身散发着烦躁的气息。“怎么了,晚晚?公司有事?
”林修远立刻关切地问,身体微微倾向她。“嗯,一个合作多年的老供应商突然发难,
要求提前结清一笔大额货款,否则就停止原料供应。”苏晚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恼怒,
“偏偏财务那边能调动的流动资金都压在新项目上了,一时周转不开。”林修远沉吟片刻,
俊朗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和思索。他的目光,
状似无意地扫过坐在角落、仿佛隐形人一般的我。“流动资金……”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语气带着一丝迟疑,又带着为苏晚分忧的急切,
“我记得……顾先生之前不是把他个人名下的那笔专利转让费,还有婚前的一些信托基金,
都转到了公司账户上作为流动资金备用吗?那笔钱……”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到了我耳中。我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那笔钱。原主顾衍,
一个在专业领域颇有天赋的人,几年前曾独立研发出一项关键材料技术,
获得了一笔相当可观的专利转让费。加上他父母早年为他设立的一笔信托基金,
是他个人婚前最重要的财产。为了支持苏晚的公司发展,
也为了证明自己对这段婚姻的“诚意”,
在原主被爱情冲昏头脑、被苏家“恩情”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主动提出,
将这些钱以无息借款的形式,注入了苏氏集团,签署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借款协议,
但从未想过真正去催讨。现在,林修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笔属于我个人的婚前财产,
当成了苏氏集团随意填补窟窿的“流动资金”?苏晚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立刻转过头看向我,之前的烦躁被一种理所当然的索取取代。“顾衍,”她开口,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直接是命令,“把你个人账上那笔钱,
就是之前转进来的那笔备用金,先挪出来给我应急。”她甚至没有提“借”字。在她看来,
那本就是属于她、属于苏氏集团的。或者说,她顾衍整个人,连人带钱,
都该是任她予取予求的。我缓缓合上手中的期刊,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夕阳的光线穿过落地窗,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那笔钱,”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盖过了客厅里细微的背景音,“是我个人的婚前财产。有借款协议。
”苏晚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提“婚前财产”和“借款协议”这几个字。
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里,顾衍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她脸上的表情迅速沉了下来,
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愠怒。“顾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分这个?”她站起身,声音拔高,
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现在公司遇到难关,急需用钱!
你那笔钱放在账上也是放着,先拿出来周转一下怎么了?等公司度过这个坎,我自然会还你!
”“自然会还?”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目光掠过她,落在她身后,林修远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他正微微蹙着眉,
眼神里充满了对苏晚的担忧和对“不懂事”的我的不赞同,
仿佛我此刻的坚持是多么的不顾大局、多么的冷酷无情。“苏晚,”我站起身,
腰部的伤口因为动作传来一阵闷痛,但我站得很直,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她,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那笔钱,是我个人对公司的借款。我随时有权要求归还。”我顿了顿,
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现在,我要求归还。立刻。”“你!”苏晚的脸瞬间涨红,
那是愤怒和被公然忤逆的羞恼。她指着我,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顾衍!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你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没有苏家,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现在修远身体刚好一点,公司又遇到困难,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你还有没有良心?!”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良心?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美丽脸庞,看着她身后林修远那看似担忧实则隐含算计的眼神,
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嘲讽从心底升起,迅速冻结了所有残余的情绪。“良心?”我轻轻重复,
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我的肾,还不够买你的心安理得吗?苏晚?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苏晚头上。她猛地噎住,脸上的愤怒凝固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被戳破心事的狼狈,
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短暂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但随即,被更深的怒意覆盖。
独一无二的朵拉
老叶要火
青华若木
清风云上溪
四夕喜
人间小胡涂
华仔来了
甜9先生
观阳仔
奋斗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