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鱼缸里翻肚皮的金鱼。水面上飘着三条小小的。这是我这个月第三次发现死鱼了。
负责送份例的小太监缩着脖子。“贵妃娘娘……内务府说,这个月的鱼食……又减了份例。
”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说是……昭容娘娘宫里新养了只猫儿,爱吃鲜鱼,匀过去了。
”鱼食减了。鱼死了。我的份例也一减再减。我是林晚。一个顶着“贵妃”名头,
却活得不如得脸大宫女的可怜人。入宫三年。皇帝萧彻?我就大婚那天见过一面。皇后苏氏?
端庄贤淑,眼里没我。其他妃嫔?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深宫,真他妈冷。
比冬天掉进御花园的荷花池还冷。我的大宫女小桃红着眼眶进来。
“主子……内务府送来的炭,全是黑炭,烟大的能呛死人。”她手里捧着一碟点心,
黑乎乎的。“还有这点心……说是新做的,可奴婢瞧着,像是隔夜的……”我捏起一块点心。
硬得像石头。尝一口,一股子陈油哈喇味。“哗啦——”我把整碟点心扫进鱼缸。
点心渣子沉下去。几条幸存的鱼惊慌地窜开。在水里搅起浑浊的泥。小桃吓呆了。
“主子……”我盯着那缸浑水。心里也像被搅浑了。憋屈。愤怒。还有一丝丝……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在这里烂掉?皇帝不爱我。皇后不理我。份例被克扣。连鱼都养不活!
我看着那几条拼命游动,躲避点心渣的小鱼。它们还在挣扎。为了活下去。我呢?
我也得活下去。还要活得比那些想看我死的人,都好!一个念头,
突然像闪电劈进我混沌的脑子。养鱼。养鱼……我猛地站起来。“小桃!”小桃被我吓一跳。
“主、主子?”“去!”我指着那缸浑浊的水,“把鱼缸给我刷干净!”“水换了!
”“死鱼捞出来埋了!”“活着的鱼,一条也不准再死!”小桃不明所以,还是赶紧去办。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养鱼……养鱼……这深宫里,最缺的是什么?是活物。
是生机。是……能搅动这潭死水的东西。我需要的“鱼”,不是缸里这几条。而是这深宫里,
活生生的人!皇帝?皇后?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嫔?不。他们离我太远。而且,
他们本身就是垂钓者,等着别人上钩。我的目光,投向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那些同样在夹缝里求生存的人。太医。御厨。侍卫。洒扫宫女。甚至……冷宫里的女人。
他们,才是我的“鱼塘”!第一步。我得先有“鱼食”。我自己都快饿死了,拿什么喂别人?
我想到了一个人。陈太医。陈太医年纪不小了。医术在太医院不算顶尖。人有点木讷。
最重要的是,他有个老毛病。手抖。据说年轻时落下的病根。给贵人诊脉时,
偶尔会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这个,他一直不太得志。那天,他例行来给我请平安脉。
说是请脉。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我这冷灶,谁愿意烧?他搭着我的手腕。枯瘦的手指,
果然又开始微微颤抖。我看着他低垂的眼,额头的细汗。他怕。怕被责难。怕丢了这碗饭。
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刚好他能听见。“陈太医,您这手……是年轻时落下的寒症吧?
”“深秋快入冬了,更难熬了?”“小桃,去把我那个没用过的黄铜手炉拿来,添上些炭,
给陈太医暖暖手。”陈太医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错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一个不得宠的贵妃。一个不得志的太医。在这深宫里,都是边缘人。小桃拿来手炉。黄铜的,
暖手正好。陈太医接过手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次不是病,是情绪。“娘娘……这,
这如何使得……”“拿着吧。”我语气平淡,“搁在我这儿也是落灰,您用得上。
”“天冷了,您老多保重身子。”“以后……我这身子骨,还得劳您多费心。
”陈太医捧着那个暖烘烘的手炉。看了我好几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深深作了个揖,退下了。几天后。皇后所出的瑞珠公主突然染了急症。高烧不退。上吐下泻。
太医院最顶尖的几位太医都去了。灌了药,扎了针。烧就是不退。小公主哭得嗓子都哑了。
皇后急得团团转。满宫上下,人心惶惶。皇帝也惊动了,守在皇后宫里,脸色铁青。听说,
有个太医不小心说漏了嘴。像是……积食受寒,又误用了什么相冲的东西。这下更乱了。
药都不敢轻易用了。消息传到我这偏僻的关雎宫。小桃急急地告诉我。“主子,
听说公主病得厉害,皇后娘娘都哭晕过去一次了!”“太医院那些老头子,全是饭桶!
”我坐在窗边。看着鱼缸里新换的清水。几条小鱼欢快地游着。我新得的鱼食,撒下去,
它们抢得很欢。“小桃。”“啊?主子?”“去。”我指了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
“把那里面的一个小瓷瓶拿来。”“就是那个贴着‘消滞散’的。”小桃瞪大眼睛。“主子?
您……您要干嘛?”“不干嘛。”我拿起鱼食,又撒了一点进去。“陈太医前几日来请脉,
闲聊时提过一句,说公主脾胃弱,容易积食。”“这消滞散,是他老家传下来的土方子,
最是温和有效。”“他偷偷配了些,想孝敬给皇后娘娘,又怕……不合规矩,惹祸上身。
”“就悄悄给了我一份,说万一我吃多了点心,肚子不舒服,可以应应急。”我顿了顿。
看着小桃。“现在,公主这症状……”“你说,是不是很像?”小桃倒吸一口凉气。“主子!
这……这能行吗?万一……”“没有万一。”我打断她。“陈太医的为人,我信。
”“他的医术根基,我信。”“这药,对症。”“你拿着药,不要声张,悄悄去找陈太医。
”“就说……”我微微眯起眼。“就说我前几日也积食,用了他的药,效果极好。
”“如今听闻公主贵体违和,症状相似,特将此药献上,供太医们参详。”“记住,
是‘参详’,不是直接用!”“把功劳,推给陈太医。”小桃捧着那个小瓷瓶。手都在抖。
“主子……这太冒险了!万一……”“快去!”我声音沉下来。“再不去,
公主若真有个闪失,陈太医也难逃干系!”“这是救他,也是救公主!”小桃一咬牙。
揣好瓷瓶,快步跑了出去。我坐回窗边。心也跳得厉害。像要蹦出嗓子眼。我在赌。
赌陈太医的医术。赌他的为人。更赌……皇后爱女之心。时间一点点过去。
每一刻都像一年那么长。直到掌灯时分。小桃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跑得通红。
眼睛却亮得惊人。“主子!主子!”她冲进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成了!
”“陈太医接了药,仔细查验后,斟酌着加了一味药引,熬给公主喝了!
”“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公主就不吐了!”“烧也开始退了!”“皇后娘娘抱着公主,
直念佛!”“陈太医……陈太医被皇上亲口夸赞了!说他医术精湛,临危不乱!
”“皇后娘娘更是……更是赏了他好多东西!还说他以后专门负责给公主请脉调理!
”小桃一口气说完。激动得直拍胸口。“主子!您真神了!
陈太医……陈太医他……”“他怎么了?”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水。压下心头的悸动。
“他……”小桃压低声音,凑近我。“他悄悄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大恩不言谢。
”“娘娘往后但有驱策,他这把老骨头,水里火里,绝无二话!”我放下茶杯。看着鱼缸。
水面平静。鱼儿悠闲地摆着尾巴。我的第一条“鱼”。稳了。“鱼食”有了着落。
陈太医这条“鱼”算是稳住了。他在皇后和公主那里挂了号。在太医院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连带着,我这个“举荐有功”的冷灶贵妃。也终于被皇后想起来。皇后派人送来了赏赐。
几匹上好的料子。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几包上等的鱼食。小桃捧着鱼食,
高兴得直转圈。“主子!主子您看!皇后娘娘赏的!最好的鱼食!
”“咱们的鱼儿再也不会饿死了!”我捻起一点鱼食,撒进缸里。鱼儿争相抢食。
溅起小小的水花。“嗯,是好东西。”我语气平淡。心里却在盘算下一步。
光有太医这条“鱼”,不够。在这深宫里,人得吃饭。吃不好,身体就垮。身体垮了,
就什么都没了。我的目光,投向御膳房。那里,是我要开拓的第二个“鱼塘”。
御膳房总管姓赵。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势利眼得很。得宠的妃嫔宫里,要什么有什么。
像我这关雎宫。送来的东西,不是冷的,就是馊的。份例也总被克扣。硬碰硬不行。
得找突破口。我留意到一个小细节。给关雎宫送膳的小太监,叫小安子。每次来。
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我窗台上的鱼缸。看着里面游动的鱼。眼神里有种……羡慕。
有一次,他送来的饭菜又是冷的。小桃气得说了他几句。他低着头,小声辩解。
亲自盯着给昭容娘娘的小厨房炖血燕呢……”“我们这些小灶……只能等……”小桃还要骂。
我拦住了她。“算了,小安子也不容易。”我走到窗边,拿起一小撮鱼食。“小安子,
你喜欢鱼?”小安子一愣,抬头看我,有些惶恐。“回……回娘娘话,奴才……奴才小时候,
家里有条河沟,常去摸鱼……”我笑了。把鱼食递给他。“喏,撒一点试试?
”小安子受宠若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鱼食。学着我的样子,
撒进鱼缸。鱼儿立刻围拢过来。小安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好玩吧?
”我问。“嗯!”小安子用力点头。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赶紧低下头。
“娘娘恕罪……”“这有什么罪。”我摆摆手。“以后你来送膳,没事就来看看鱼。
”“跟我说说话。”“这宫里闷得很。”小安子感激地应了。从那以后。小安子来送膳,
总会多停留一会儿。看看鱼。也跟我聊几句。话题很小心。无非是天气。宫里的花开了。
或者……御膳房今天又得了什么稀罕食材。我从他的话里,慢慢拼凑出御膳房的信息。
赵总管贪财好酒。但有个心病。他有个独子,在宫外。据说身体不太好,总生病。
赵总管为这个儿子,没少费心找好大夫。另一个关键人物。是专做点心的赵师傅。手艺极好。
尤其擅长做各种精巧的江南点心。可因为性格耿直,不会溜须拍马。一直没升上去。
还被赵总管打压。日子不太好过。他有个老娘,眼睛快瞎了。最大的心愿,
就是攒钱给老娘治眼睛。我的“鱼食”。对症下药。几天后。我“偶感风寒”。
请了陈太医来。陈太医现在对我,那是发自内心的恭敬。诊脉开药,极其用心。
“娘娘是忧思过度,又有些气滞,并无大碍。臣开一剂疏肝解郁的方子便是。
”他压低了声音。“娘娘可是有何烦心事?”我叹了口气。“烦心事倒没有。
就是这胃口……总是不开。”“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总不对味。
”“尤其是点心……不是太甜腻,就是太干硬。”“听说御膳房有位姓赵的点心师傅,
手艺极好?”我像是随口一问。陈太医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娘娘说的是赵全赵师傅吧?
确实有一手好白案功夫。”他捋了捋胡子。“说起来,这赵师傅也是个可怜人。
他老娘的眼疾……唉,若有好大夫,用些好药,兴许还有几分指望。可惜……”我点点头。
“是啊,孝心难得。”“陈太医,您见多识广,可认识宫外擅长眼疾的大夫?
”“若有好大夫,本宫倒可以……”陈太医眼睛一亮。“有!臣恰好认识一位,
专治疑难眼疾,在民间很有口碑!”“只是……”他面露难色。
“这诊金药费……”我微微一笑。“治病救人,积德行善。费用的事情,本宫来想办法。
”“只是……”我话锋一转。“赵师傅性子似乎有些孤傲?本宫怕直接找他,
反而……”陈太医心领神会。“娘娘放心。臣与赵全,也算有几分同乡之谊。此事,臣去办。
”“保证让赵师傅对娘娘,感激涕零!”几天后。小安子送午膳来。除了例份。
还多了一个精致的双层食盒。“娘娘!”小安子脸上带着笑,声音也轻快。
“这是赵全师傅特意孝敬您的!”“他说……多谢娘娘大恩!他老娘的眼睛……那位神医说,
有希望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请娘娘务必尝尝!”小桃打开食盒。第一层。
是四样精巧绝伦的点心。荷花酥,像真的荷花一样层层绽放。水晶虾饺,皮薄得透亮。
还有两样叫不出名字的。香气扑鼻。第二层。是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的鸡丝粥。
一看就用了十足的好料。小桃都看呆了。“这……这是御膳房送来的?”小安子用力点头。
“赵师傅天不亮就起来做的!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赵总管问起来,
赵师傅只说……是给皇后娘娘小厨房预备的。”小安子狡黠地眨眨眼。我拿起一块荷花酥。
咬了一口。酥皮入口即化。内馅清甜不腻。果然是好手艺。“替我谢谢赵师傅。
”我对小安子说。“告诉他,点心极好。”“他老娘的眼睛,是本宫该做的。”“让他安心。
”小安子欢天喜地地走了。我看着那碟精美的点心。拿起一块,走到鱼缸边。碾碎了。
撒下去。鱼儿们立刻欢腾起来。赵全这条“鱼”。也游进了我的鱼塘。有了赵全的投诚。
关雎宫的伙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份例还是那些份例。但送来的东西。
再也不是冷饭馊菜。点心精致可口。粥饭热气腾腾。
偶尔还能吃到一些御膳房“多余”的好东西。小桃的脸都圆润了些。“主子!您真有办法!
”我笑了笑。这算什么。只是解决了温饱。在这深宫。温饱只是最底层。我需要信息。
需要耳朵。需要眼睛。我的目光。投向宫墙之间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那些脚步匆匆的侍卫。
那些低头洒扫的宫女太监。他们像宫墙缝隙里的青苔。不起眼。却无处不在。
是这座巨大宫殿的毛细血管。传递着最隐秘的消息。我的第三个“鱼塘”。要铺开了。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姓沈的年轻侍卫。沈青。发现他,纯属偶然。那天傍晚。
我带着小桃在御花园偏僻的角落散步。远远看见一个侍卫。靠在一棵老槐树下。低着头。
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小桃想拉我走。“主子,咱们回去吧,晦气……”我摆摆手。
示意她别出声。我慢慢走近。看清了那个侍卫。很年轻。大概十七八岁。穿着普通的侍卫服。
腰间的佩刀显得有些沉重。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信纸上。
我停在不远处。轻轻咳了一声。沈青猛地抬头。看到我,像受惊的兔子。慌忙用袖子擦脸。
“贵……贵妃娘娘!”他噗通一声跪下行礼。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起来吧。
”我语气平和。“男儿有泪不轻弹。何事如此伤心?”我瞥了一眼他手里捏得变形的信。
沈青眼圈又红了。低着头。
让奴才想办法……”“可奴才……奴才刚当差不久……月钱……月钱都……”他说不下去了。
头埋得更低。宫里的底层侍卫。月钱微薄。想补贴家里。难如登天。偷盗?倒卖宫里的东西?
抓住就是死路一条。我看着这个无助的少年。像看到刚入宫时。茫然又憋屈的自己。“小桃。
”“奴婢在。”“去把我那个放散钱的荷包拿来。”小桃一愣。“主子?”“快去。
”小桃不敢多问,小跑着回去了。我看向沈青。“你叫沈青?”“是,娘娘。”“家在何处?
”“冀州……小柳河村。”“家中几口人?”“爹,娘,还有一个妹妹……”我点点头。
“孝心可嘉。”“不过,在这宫里,眼泪换不来银子。”“也救不了你娘的命。
”沈青身子一颤。头埋得更深。小桃很快拿着荷包回来了。一个不算鼓的普通荷包。
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散碎银子和铜钱。不多。但对沈青来说。是救命的稻草。
我把荷包递给他。“拿着。”沈青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
“娘娘……这……奴才不敢……”“没什么不敢。”我把荷包塞进他手里。“算我借你的。
”“给你娘抓药要紧。”“以后……”我顿了顿。“以后你当值的时候,精神头足点。
”“这宫里大,偶尔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新鲜事。”“就当解闷,说给我听听。”“这钱,
就不用你还了。”沈青捧着那个荷包。手抖得厉害。他看着我的眼睛。里面有震惊。有感激。
还有……一丝明悟。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谢娘娘救命之恩!
”“沈青……记下了!”沈青走了。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些。小桃看着我。欲言又止。
“主子……您……您怎么把咱们的钱……”“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看着沈青消失在宫墙拐角。“小桃,你记住。”“在这深宫,最不值钱的是银子。
”“最值钱的……”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是消息。”“是那些别人不注意的角落。
”“藏着的东西。”我的“鱼塘”。开始有了生机。太医陈。点心赵。侍卫沈。三条“鱼”。
在各自的领域,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陈太医定期来请脉。开的都是温补调理的方子。
我的气色渐渐好起来。偶尔皇后问起。陈太医总会恰到好处地说几句。“贵妃娘娘心思纯净,
静心调养,身子骨倒是比从前康健了。”皇后听了。对我的印象也好了几分。点心赵。
更是变着花样给我弄好吃的。关雎宫的点心。成了后宫一绝。连皇后宫里的小宫女。
有时也会偷偷跑来。用一点小玩意。跟小桃换几块点心解馋。消息。就在这点心交换里。
不经意地流淌着。沈青那边。进展更快。小伙子知恩图报。心思也活络。他值守的地方。
多在宫墙夹道和几处偏门。那里人来人往。看似不起眼。却是各种小道消息交汇的地方。
哪个宫的太监偷偷溜出去赌钱了。哪个妃嫔的宫女跟侍卫眉来眼去了。
内务府采买又虚报了多少钱粮……甚至。哪个娘娘最近心情不好。
哪个宫里又得了什么新鲜赏赐……这些零碎的消息。通过沈青。像涓涓细流。汇入我的耳中。
我慢慢梳理着。拼凑着这座深宫的地图。了解着每个人的脾气秉性。知道哪里是漩涡。
哪里是暗礁。日子似乎好过多了。份例虽然没涨。但没人敢明目张胆克扣了。
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至少是足量的。炭是银霜炭。点心是新鲜的。鱼食也没再短缺过。
我的鱼缸里。新添了几尾漂亮的红顶虎头。游得欢实。小桃整天乐呵呵的。“主子!
咱们关雎宫,总算有点热乎气了!”热乎气?我笑了笑。看着外面依旧四四方方的天。
这还不够。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冷灶贵妃。我要的。
是走上那真正的人生巅峰。把那些曾经踩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机会。说来就来。
中秋宫宴。皇帝萧彻宴请宗室和近臣。后宫妃嫔按品级列席。我作为贵妃。位置不算靠后。
但也不靠前。在中间偏左一点。皇帝坐在上首。几年不见。他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威严。
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疲惫。皇后坐在他身边。端庄得体。只是眼神。
时不时瞟向坐在皇帝右下首的一个女人。刘昭容。新近得宠的昭容娘娘。刘婉。
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宫装。娇艳得像一朵芍药。正言笑晏晏地给皇帝布菜。声音又娇又媚。
“陛下,您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是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
用了新鲜的蟹黄呢……”皇帝似乎很受用。吃了一口。点点头。“嗯,不错。昭容有心了。
”皇后的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雍容的笑意。宫宴的菜。流水般送上来。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酒过三巡。皇帝似乎有些倦了。按了按太阳穴。刘昭容立刻关切地问。
“陛下可是累了?要不……臣妾陪您回去歇息?”她说着。身体又往皇帝那边靠了靠。
皇帝摆摆手。“无妨。”他端起酒杯。“今日佳节,众卿……”话没说完。他突然眉头一皱。
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快传太医!”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皇后第一个冲过去扶住皇帝。
刘昭容也吓得花容失色。围在皇帝身边。皇帝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
嘴唇都有些发紫。太医院的院判和几位资深太医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诊脉。施针。乱成一团。
“是急症!心脉阻滞!”“快!取丹参丸!”“陛下!陛下您放松呼吸!”折腾了好一阵。
皇帝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依旧难看。被皇后和太监搀扶着。提前离席了。
宫宴草草收场。第二天。消息就传开了。皇帝是旧疾复发。早年御驾亲征时落下的心疾。
平时靠丹药和太医调理。这次中秋宴,大概是多饮了几杯。加上……有人私下议论。
刘昭容那身水红色的衣裳。还有她身上那股子浓烈的异域香料味。太冲。可能也刺激了陛下。
皇帝需要静养。皇后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后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刘昭容被皇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申饬了一顿。说她“狐媚惑主”。“不知轻重”。
罚她在自己宫里抄写《女诫》一百遍。闭门思过。刘昭容气得在自己宫里摔了好几个花瓶。
据说。她咬牙切齿地咒骂。“老虔婆!自己抓不住陛下的心,就拿我撒气!
”“还有那个林晚!装什么清高!关雎宫的点心,怎么没噎死她!”消息传到我这。
是小安子送点心时。偷偷告诉小桃的。小桃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我。
我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银剪。修剪窗台上的一盆文竹。闻言。手都没停一下。“哦?
昭容娘娘火气不小啊。”“看来抄《女诫》,也没能让她静心。”小桃气鼓鼓的。“主子!
她都骂到您头上了!您就不生气?”“生气?”我剪掉一片枯黄的叶子。
“跟一个失了宠、乱了方寸的人置气?”“犯不上。”“不过……”我放下银剪。
看着鱼缸里悠然自得的鱼。“她既然这么闲。”“又这么恨我。”“总得给她找点事做。
”“免得她……憋坏了身子。”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蒙着布的鸟笼上。那里关着的。
是我下一步棋的关键。一只聒噪的绿毛鹦鹉。是沈青前几天。
福宝驾到
把你们豆沙了
美好生活乐在其中
沐语宸
你头发乱了藕
无限心意
路景岚
顺水人情的禹宣
Qdddi
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