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的风裹挟着六月的热浪,吹得我手里的红本本发烫。林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
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很清晰。他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
视线越过我落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上,侧脸轮廓在阳光下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玉器。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昨天在咖啡馆时更低沉些。
我低头摩挲着烫金的 “结婚证” 三个字,纸页边缘割得指腹微疼。
昨天下午我妈把这位叫林深的男人推到我面前时,他正低头看手机,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介绍人阿姨说他是工程师,三十岁,无不良嗜好,跟我一样被家里催得快喘不过气。
“我没意见。” 当时我搅着杯子里的冰美式,冰块碰撞的脆响里藏着破罐破摔的决心。
上周我刚逃掉一场在茶馆的相亲,结果被我妈堵在小区门口骂了半小时,
说我再挑就成老姑娘了。林深抬眼看我,镜片后的目光很平静:“那就结吧。”现在想来,
我们俩大概是全天下最荒唐的夫妻。从见面到领证,间隔不到二十四小时,
连对方生日都还没问清楚。“走了。” 我把红本本塞进帆布包,
拉链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我下午还要回公司交报表。”他掐灭那支没点燃的烟,
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送你。”他的车停在巷口,是辆黑色 SUV,
内饰干净得不像男人的车。我拉副驾门时发现把手处贴着张卡通贴纸,
粉色小猪的鼻子被磨得有些发白。“我侄女贴的。” 他发动车子时解释了一句,
语气听不出情绪。一路无话。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纯音乐,空调风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我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昨天我妈塞给我林深的资料,说他在设计院工作,
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家里有套全款买的三居室。“你住哪?” 我打破沉默。“明湖苑。
”我猛地转头看他。那小区就在我公司隔壁,去年我还跟同事吐槽过那里的房价高得离谱。
林深似乎察觉到我的惊讶,转动方向盘时瞥了我一眼:“方便你上班。”我张了张嘴,
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的婚姻本质上是场交易,用一张证书换双方父母消停,
可他此刻的安排却像在认真对待这件事。电梯在 18 楼停下时,我还在发愣。
林深刷开最里面的那扇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主卧带独立卫浴,你住那间。” 他换鞋时弯腰,后腰的衬衫绷紧,显出流畅的线条,
“客房有衣柜,我东西不多。”房子是现代简约风,客厅落地窗正对着湖景,
浅灰色沙发上铺着条深蓝色毯子,茶几上摆着套没拆封的茶具。我走到阳台,
看见晾衣绳上挂着几件白衬衫,风一吹轻轻晃悠。“我妈每周会来打扫一次,
” 他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插在裤袋里,“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让她别来了。
”我转身时撞在玻璃门上,发出闷响。林深快步走过来,
指尖在我额角悬了半秒又收回去:“没事吧?”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我后退半步,撞到晾衣杆,几件衬衫落下来罩在我头上。“抱歉。
” 他扯掉衬衫时,手指不小心擦过我耳垂,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慌忙摆手:“没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 “妈” 的备注。他看了我一眼,
按下接听键:“嗯,在忙…… 没什么事…… 晚上回去吃饭?再说吧。
”他说话时视线落在我凌乱的头发上,喉结轻轻动了动。
挂电话后他说:“我妈问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不去。”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等我们…… 适应一下再说。”他点头,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些:“我先回单位,
钥匙给你。”金属钥匙串上挂着片银杏叶形状的吊坠,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
我看着他关上门,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才瘫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帆布包里的红本本硌着腰,我拿出来翻开,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深则是标准的证件照表情,嘴角平直,眼神严肃。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是我妈发来的视频请求。我深吸口气接起,她的大嗓门立刻从听筒里炸开:“遥遥!
跟小林聊得怎么样啊?我跟你说,这孩子真不错,你可得抓紧了!”“妈,
” 我盯着茶几上的茶具,声音有些发飘,“我们…… 领证了。
”视频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传来我爸的惊呼声,接着画面开始剧烈晃动,
我妈大概是激动得站起来了:“你说啥?领证了?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
你们俩……”“就刚才。” 我打断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您以后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不安排了不安排了!”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我这就跟你林阿姨说去!
晚上回家吃饭,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挂掉电话,我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白墙上晃来晃去,像我此刻混乱的心绪。晚上七点,
我正对着外卖软件纠结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林深走进来,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
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没吃饭?” 他看了眼我面前的手机屏幕。“嗯。
” 我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你呢?”“刚应酬完。” 他扯掉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
“我妈给我发消息,说你妈已经把喜讯传遍小区了。
”我捂脸哀嚎:“她怎么这样……”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盒牛奶。
他拿了瓶水递给我:“出去吃?”我们最终选了小区门口的火锅店。红油锅底沸腾时,
我看着林深把毛肚按 “七上八下” 的标准涮着,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昨天还完全陌生的男人,现在是法律上与我最亲近的人。“你为什么同意结婚?
” 我夹起片肥牛,在麻酱里滚了滚。他抬眼看我,镜片蒙上层白雾:“我妈说再不成家,
就搬来跟我住。”我噗嗤笑出声,肥牛掉回锅里溅起几滴红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些:“算是吧。”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从工作聊到大学专业,
从喜欢的电影聊到讨厌的蔬菜。我才知道他是学桥梁工程的,常年在工地上跑,
去年才调回设计院;知道他不抽烟不喝酒,那支烟是应付客户用的;知道他怕香菜,
跟我一样。结账时老板笑着说:“小两口刚结婚吧?看着真般配。”我脸颊发烫,
林深已经扫码付了钱,低声说:“走吧。”夜风很凉,吹散了火锅的热气。
路过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庆祝一下?”易拉罐拉开的瞬间,
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我们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碰杯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敬…… 合作愉快?” 我不确定地说。他仰头喝了口啤酒,
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敬…… 室友。”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起来。
我们像合租室友一样分房睡,在清晨的卫生间门口碰见过顶着鸡窝头的对方,
也在深夜加班回家时看到客厅留着的那盏灯。林深的生活极其规律,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跑步,七点半准备早餐,煎蛋的火候总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我则是个起床困难户,经常叼着面包冲出门时,他会把热牛奶塞进我手里。
“今晚我妈他们要来。” 周五晚上我刚进门,就听见林深在厨房说话。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里,他正系着围裙切菜,刀刃与砧板碰撞的声音很有节奏。
我换鞋的动作顿住:“你怎么不提前说?”“刚接到电话。” 他转过头,鼻尖沾了点面粉,
“说要给我们送点东西。”半小时后门铃响起,我深吸口气打开门,
我妈和林深妈妈拎着大包小包挤进来,脸上的笑容像两朵盛开的向日葵。“哎呀遥遥,
快让妈看看!” 我妈上来就拉我的手,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住得还习惯吗?
小林没欺负你吧?”“阿姨好。” 林深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摘,“您坐。
”林深妈妈拉着我的手不肯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遥遥啊,真是委屈你了,
这孩子性子闷,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跟阿姨说!”我尴尬地笑着,
眼角余光瞥见林深正在偷偷摘围裙上沾着的菜叶。两位妈妈在客厅里聊得热火朝天,
从装修风格说到窗帘颜色,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到了生孩子上。“你们俩可得抓紧啊!
” 我妈拍着我的手背,“我跟你林阿姨都退休了,正好帮你们带!
”林深妈妈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趁我们还能动,多帮你们分担点!
”我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林深及时递过来张纸巾,低声说:“喝慢点。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
镜片后的目光里藏着点无奈,还有些我读不懂的情绪。送完两位依依不舍的妈妈,
我瘫在沙发上装死。林深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对不起啊,” 他忽然说,“我没想到她们会说这个。”“不关你的事。
”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她们就是这样。”他在我旁边坐下,
身上有淡淡的洗洁精味道:“要不…… 我们跟她们说清楚?”“说什么?” 我苦笑,
“说我们是为了逃避相亲才闪婚的?她们不把房顶掀了才怪。”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片银辉。林深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才听见他轻声说:“那就…… 先应付着吧。”那天之后,
我们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跑步时会多带一份早餐回来,
我加班晚归时会看到他留的夜宵。有次我发烧请假在家,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用湿毛巾擦我的额头,睁开眼看到林深坐在床边,眉头紧锁,
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醒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想吃点什么?”“粥。
” 我嗓子干得发疼。他起身去厨房,很快端来碗白粥,还卧了个溏心蛋。
我靠在床头小口喝着,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片阴影。
“你没去上班?” 我忽然意识到。“请假了。” 他语气平淡,“怕你烧晕过去没人管。
”我的心跳莫名加速,粥碗烫得指尖发麻。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发梢上,
镀上层柔和的金边。晚上我妈打电话来时,我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林深在旁边看书。
“遥遥啊,感觉怎么样了?小林照顾你没?” 我妈的声音透着担忧。“好多了妈,
林深他……” 我看向身旁的人,他正好抬头看我,眼神温和,“他挺照顾我的。
”挂电话后,客厅里只剩下电影的背景音。林深忽然合上书:“周末要不要跟我回趟老家?
我奶奶想见见你。”我愣住:“啊?”“她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 他解释道,
“就当…… 陪我演场戏。”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林深的老家在邻市的古镇,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白墙黛瓦的老房子。
他奶奶住在座带天井的老宅里,见到我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拉着我的手往我兜里塞了个红包。“好孩子,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老人家的手很粗糙,
掌心却很温暖。那天林深的姑姑叔叔都来了,一大家子围坐在院子里吃饭,热闹得像过年。
林深被叔叔们拉着喝酒,我坐在奶奶身边听她讲林深小时候的糗事。“这孩子从小就犟,
” 奶奶剥着橘子,“有次为了捡掉进水沟的模型船,自己跳下去把衣服全弄湿了,
回来还不肯说。”我看向院子中央的林深,他正仰头喝酒,喉结滚动,
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朝我举了举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晚上住在老宅的客房,我躺在雕花大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声睡不着。
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是林深。我起身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他正坐在床边揉着太阳穴,床头柜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喝多了?
” 我走过去递给他杯水。他接过水杯,指尖冰凉:“有点。”月光从窗棂照进来,
落在他发红的眼尾。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算大,却让我动弹不得。“苏遥,
” 他声音很低,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我们这样…… 算什么?
”我的心跳瞬间失控,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像着了火。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慢慢松开手,指尖在我手腕内侧轻轻划过:“对不起。”我转身逃回自己的房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靠在门板上,我能清晰地听见隔壁房间的动静,
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第二天返程时,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林深专注地开着车,
侧脸线条紧绷,没像往常那样放音乐。“那个……” 我攥着衣角,
“昨晚的事……”“我喝多了。” 他打断我,语气平淡,“你别放在心上。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像堵着块棉花,闷得发慌。回到家时,
发现两位妈妈正坐在客厅里嗑瓜子,看到我们回来立刻迎上来。“哎呀可算回来了!
” 我妈拉着我的手,“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林深妈妈则盯着我们的行李箱:“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遥遥啊,
你可得赶紧给我们生个大胖小子,让奶奶也高兴高兴。”我脸颊发烫,林深忽然开口:“妈,
我们有自己的计划。”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两位妈妈愣了下,
随即笑着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那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去客厅倒水。路过林深的房间时,发现门没关严,
透出道暖黄的光。他坐在书桌前看电脑,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我正想悄悄走开,
却听见他对着麦克风说:“这个方案我觉得可以调整下…… 对,
基础部分要再加固……”原来他还在加班。我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想起奶奶说他小时候为了模型船跳进水沟的事,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我轻手轻脚地倒了杯热牛奶放在他桌角,他转过头看我,眼里闪过丝惊讶。“早点休息。
” 我低声说。他点头,目光落在牛奶杯上,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些:“你也是。
”回到房间后,我靠在床头把玩着那枚银杏叶钥匙扣。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钥匙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忽然想起领结婚证那天,林深站在民政局门口的样子,
白衬衫,手腕骨,没点燃的烟。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荒唐的决定,
已经悄悄改变了我的生活。周末我们去超市采购,在婴儿用品区碰到了林深的同事。
那女孩看到我们时眼睛一亮:“林工,这是嫂子吧?真漂亮!
你们来买这个…… 是有好消息了?”我脸颊发烫,
林深却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随便看看。”他的手掌温热,
隔着薄薄的 T 会传来清晰的触感。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
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得像春水。同事走后,我挣开他的手:“你干嘛?”“演戏要演全套。
” 他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却藏着笑意。我转身往前走,耳根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接着手里被塞了袋草莓味的酸奶 —— 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忽然想起件事:“林深,你生日是哪天?”“下个月三号。
” 他剥着橘子,“怎么了?”“没什么。” 我拿出手机设置提醒,
“到时候…… 请你吃饭。”他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我,指尖碰到我的掌心:“好。
”橘子的酸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我看着电视里男女主角相拥的画面,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也许,这场始于荒唐的婚姻,正在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和林深站在民政局门口,他手里拿着红本本,笑得眉眼弯弯。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
也吹乱了我的头发。“苏遥,”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次是认真的。
”我笑着点头,阳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红本本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
红本本续林深生日前一天,我在设计院楼下的梧桐树下站了整整半小时。
手里拎着的礼物盒被手心的汗浸湿了边角,里面是座按比例缩小的桥梁模型,黄铜材质,
桥身的每道焊缝都被我用砂纸磨得光滑发亮。上周逛文创店时看到它的瞬间,
我就想起林深说过的话。他说桥梁最迷人的地方是结构美学,
每根钢索的拉力都经过精确计算,却能在河面上划出温柔的弧线。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
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深走出来时正低头讲电话,眉头微蹙,似乎在说工作上的事。
看到我时他愣了下,对着听筒说了句 “晚点说” 便挂断了。“等很久了?” 他走近时,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刚到。” 我把礼物盒往身后藏了藏,
指尖却不小心勾到了他的袖口,“那个…… 生日快乐。”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盒子上,
嘴角弯起个很浅的弧度:“谢了。”晚上我们去了家日式居酒屋,
隔间的纸门糊着淡雅的樱花图案。清酒温热后带着微甜的香气,林深替我斟酒时,
手腕转动的弧度很轻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拆开礼物盒时,眼睛亮了亮。
“猜的。” 我夹起块鳗鱼寿司,米饭的温热熨贴着掌心,“毕竟你是搞桥梁的。
”他指尖拂过模型的桥墩,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是港珠澳大桥的模型。”“啊?
” 我愣住,“我就看着好看……”“很像。” 他把模型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
“谢谢你,苏遥。”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我慌忙灌了口清酒,辛辣感从喉咙烧到胃里,脸颊却烫得更厉害。隔间的纸门忽然被拉开,
服务生端着托盘进来时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手肘,半杯清酒全洒在了林深的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生连连道歉。“没事。” 林深抽了几张纸巾擦拭,
深灰色的衬衫湿了片,隐约透出肌肉的轮廓。我递过湿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
像触到滚烫的烙铁,两人同时缩回了手。“我去下洗手间。”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眼尾都染上了层薄红。冷水扑在脸上时,我看着镜中慌乱的倒影,
忽然意识到这个叫林深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用来应付家长的 “室友” 了。回到隔间时,
林深已经脱掉了湿衬衫,只穿着件白色 undershirt,领口处能看到清晰的锁骨。
他正低头用纸巾擦着模型盒子,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片温柔的阴影。
“那个……” 我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有些发飘,“要不先走吧?”他抬头看我,
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更亮些:“好。”夜风带着桂花香,吹得人心里发酥。
路过街角的花店时,林深忽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他出来时手里捧着束洋桔梗,
淡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给你的。” 他把花递给我,耳根有些发红,
“算是…… 回礼。”我接过花束,指尖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花香混着他身上的气息,在晚风里织成张温柔的网,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回到家,
我把洋桔梗插进客厅的玻璃花瓶里。林深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出来,正想开口说什么,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 “陈默” 两个字,
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刚才的暧昧氛围。是我的前男友。“谁啊?
” 林深倒水的动作顿了下。“没什么。” 我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有事吗?”“遥遥,我回国了。” 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痞气,
“明天有空见一面吗?”“不太方便。” 我看着客厅里林深的背影,他正站在花瓶前,
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半小时,” 他不依不饶,“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你。
”挂掉电话时,我发现林深站在阳台门口,手里还端着那杯水。“前男友?” 他问,
语气听不出情绪。“嗯。” 我避开他的目光,“大学同学,很多年没见了。”他没再追问,
只是把水杯递给我:“早点休息。”那一夜我睡得格外不安稳。
梦里陈默穿着白衬衫站在大学图书馆门口,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身上,像幅褪色的老照片。
可转身时,他的脸却变成了林深的模样,白衬衫,手腕骨,还有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
第二天下午,我还是去了那家咖啡馆。陈默没变,依旧是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手指上戴着枚夸张的戒指。“听说你结婚了?” 他搅着杯子里的拿铁,“够速度的啊。
”“嗯。” 我搅动着吸管,冰块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你找我有事?”“没什么大事,
” 他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收了你这个小刺猬。
”我皱起眉:“陈默,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我知道,”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眼神灼热,“但我后悔了,遥遥。这三年我在国外……”“对不起。” 我抽回手,
指尖冰凉,“我已经结婚了。”他的脸色沉了沉:“是因为家里催得紧?还是你真的喜欢他?
”我愣住。这个问题像根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心里。我喜欢林深吗?喜欢他六点半的早餐,
喜欢他看图纸时认真的侧脸,喜欢他醉酒时那句 “我们这样算什么”,
喜欢他递给我草莓酸奶时指尖的温度。原来答案早就藏在那些细碎的瞬间里。“我喜欢他。
” 我站起身,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陈默,祝你找到合适的人。”走出咖啡馆时,
阳光有些刺眼。我拿出手机想给林深发消息,却发现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他坐在驾驶座上,侧脸对着我,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没看我,
只是发动了车子:“谈完了?”“嗯。” 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车在沉默中开了十分钟,
我忽然笑出声:“林深,你是不是吃醋了?”他猛打方向盘,
车子拐进小区地下车库时带起阵轻微的惯性。停稳后,他解开安全带转过头看我,
镜片后的目光很深:“是。”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苏遥,” 他伸手摘掉眼镜,
露出那双干净的眼睛,睫毛很长,“我不想再演了。
软绵无力的尤尼萨
崎鹿
玉玉子泥
Joan111
倔强的大蟑螂
半岛虾米
三百诗
猪猪侠年年十八岁
咖啡
宝宝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