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劈开窗外的黑夜,惨白的光瞬间吞噬了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紧接着,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直接在颅骨里炸开。我眼前一黑,最后残存的意识里,
还死死钉着那几行字——古早虐文《冷月葬君心》的结局。女主角苏柔,
那个被男主顾寒舟虐心又虐身、掏心掏肺最后油尽灯枯的女人,终于凄惨地死在了破庙里。
而那个狗男人,抱着她冰冷的尸体,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说什么“悔之晚矣”。
“狗男人!早干嘛去了!活该你后悔一辈子!”我对着手机吼出的怒骂,
成了我在那个世界留下的最后声音。刺骨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皮肤。
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艰难地向上浮。耳边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
每一声都带着撕裂肺腑的虚弱,让人心头发紧。眼皮重若千斤。我用了全身力气,
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陌生的景象撞入眼帘。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味,
还有一种…陈旧木头混合着灰尘的沉闷气息。头顶是褪色的、绣着缠枝莲纹的帐幔,
边缘已经磨损起毛。视线艰难地转动,落在几步之外那张雕花繁复、却透着沉沉死气的床上。
一个女人蜷缩在厚重的锦被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她侧着脸,对着我的方向,
长长的睫毛覆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嘴唇干裂,毫无血色。每一次咳嗽,
单薄的肩头都剧烈地起伏,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苏柔。《冷月葬君心》的女主角。
那个被命运碾碎、被顾寒舟亲手推进地狱的女人。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我猛地坐起——或者说,我以为我坐起来了。低头看去,身下是冰冷光滑的青砖地面,
而我自己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质感。我惊恐地抬手,
手指轻易地穿过了旁边一张小桌的腿,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触感。幽灵?我成了幽灵?
!我穿越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感觉不到一丝血液奔流的温热。我茫然四顾,
这间屋子古旧而压抑,正是小说里描述的苏柔被顾寒舟冷落、囚禁的偏僻小院。
视线再次落回床上那个无声承受着痛苦的身影。
一股混杂着愤怒、怜悯和荒谬绝伦的憋闷感直冲头顶。看着她这副凄惨模样,
再想到书里顾寒舟那些令人发指的虐心操作,我忍不住了,积压的吐槽像开闸的洪水,
对着那似乎毫无知觉的苏柔倾泻而出:“唉!姐妹你醒醒啊!
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为了那么个狗男人顾寒舟,值得吗?”“我跟你说,
明天!就是明天!那个丧心病狂的狗男主,会因为他那个绿茶白月光柳依依一句挑拨,
冲进来一脚踹在你肚子上!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怀孕了?就那一脚,把你孩子踹没了!
他还骂你恶毒,说你是活该!我的天呐!气死我了!”“你听我的,明天不管用什么法子,
装病也好,躲起来也好,千万别让他近身!保住孩子!这狗屁剧情,虐身又虐心,图什么啊!
”我飘在床尾,像个愤怒的解说员,手指激动地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义愤填膺里。床上的苏柔依旧紧闭着眼,咳嗽似乎停了,
只剩下微弱的、艰难的喘息。她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第二天,
天色阴沉得厉害,压得人喘不过气。小院里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滞,
空气里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果然,临近午时,院门被粗暴地撞开。
顾寒舟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凛冽的寒气闯了进来。他穿着玄色绣金蟒的亲王常服,
俊美无俦的脸上却覆着一层骇人的寒冰,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怒火,
目标明确地直冲苏柔的卧房。来了!我瞬间飘高,紧张地盯着门口。按照剧情,
他此刻应该被柳依依的眼泪和“姐姐故意推我下水”的谎言彻底点燃了怒火,
是来找苏柔算账的!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回廊上,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时——“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猛地从房内炸开,
比昨天夜里听到的更加凄厉,更加痛苦,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那推门的动作,
硬生生顿在了半空。紧接着,里面传来侍女小环带着哭腔的惊呼,声音又尖又急,
穿透力极强:“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血……您咳血了!天哪!快!
快去请太医!王妃不行了!王爷!王爷救命啊!”顾寒舟脸上的暴怒僵住了,
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取代。他站在门口,
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成了天堑。里面混乱的哭喊和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
冲击着他的耳膜。他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
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更直接的“死亡”气息强行压了下去。他猛地转身,
对着身后跟着的侍卫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愣着干什么!去请张太医!
快!”说完,他竟没有进门,只是烦躁地在门口踱了两步,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然后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拂袖而去。危机……暂时解除?我愣愣地飘在房间角落里,
看着里面。苏柔被小环半抱着,脸色白得像纸,嘴角确实有一抹刺目的鲜红,
她虚弱地闭着眼,胸口剧烈起伏,但那双闭着的眼睛,睫毛似乎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小环还在哭天抢地地喊着太医。一股诡异的感觉爬上我的心头。这……好像有点太巧了?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我像一个不受控制的实时弹幕生成器,
只要看到苏柔周围出现熟悉的剧情人物或场景,
那些深恶痛绝的“剧透”就忍不住从我嘴里蹦出来。“小心那个老嬷嬷!她是柳依依的人,
给你的药里掺了寒凉之物,长年累月会让你彻底绝育!”“别去后花园!
柳依依在荷花池边等着‘偶遇’你呢,转头就自己跳下去诬陷你!”“顾寒舟的生辰宴?
快装晕!千万别去!去了就是当众受辱,被柳依依和她的狗腿子轮番羞辱!”每一次,
苏柔总能以一种微妙到不可思议的方式“恰好”避开。或是“突然”病重无法起身,
或是“碰巧”打翻了被做了手脚的汤药,
或是在关键时刻被“更重要”的事情绊住脚步……她依旧是那副柔弱不堪、逆来顺受的模样,
低眉顺眼,沉默寡言,承受着顾寒舟越来越深的猜忌和冷眼旁观下的欺辱。
但我心中的疑团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呢?
她那看似无意的闪避,时机精准得令人发指。尤其是那次荷花池事件,
柳依依在池边望眼欲穿,苏柔却在小院门口“意外”扭伤了脚踝,被丫鬟扶了回去,
气得柳依依脸都绿了。我飘在半空,看着她独自坐在窗边,安静地绣着一方帕子。
夕阳的余晖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边。她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就在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握着绣花针的手指,
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一个无比大胆,甚至荒谬的念头,
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思维:她……她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她一直都能听见?!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疯狂地蔓延开来,攫住了我所有的神经。那些精准的闪避,
那偶尔在无人处、在她以为无人看见时,
嘴角一闪而过的、极淡极淡的弧度……像零碎的拼图,猛地拼凑出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真相。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对着她低垂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
一字一顿的说:你、能、听、见、我?窗边的身影,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粘稠。她握着绣绷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夕阳的光线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影。然后,极其缓慢地,她抬起了头。那双眼睛,
不再是我印象中总是蓄满泪水、充满痛苦和迷茫的眸子。里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幽暗、沉静,清晰地映出我漂浮在半空、半透明的、惊愕万分的灵体轮廓。她看着我,
目光穿透了空气,精准地落在我的“脸”上。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缓慢而清晰的声音,
却像惊雷一样在我意识里炸开:是。轰!
一股冰冷的气流瞬间从我的“天灵盖”直冲脚底。我猛地向后飘退了一大截,
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虽然穿了过去,但那被窥破的惊骇感无比真实。
原来……原来我一直像个跳梁小丑!我的剧透,我的愤怒,我的同情……她全都知道!
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利用我!利用我的“上帝视角”!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羞恼席卷而来,我几乎要尖叫出声。可下一秒,
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却并无恶意的眼睛,所有激烈的情绪又诡异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的感激?
她再次开口:谢谢你。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抽干了我所有的愤怒。
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和一种更加沉重的、无法言喻的复杂。原来我不是孤独的观众。
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我们之间,早已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的共生。
你……我艰难地试图作出回应,却发现我并不知道该问出什么。我只能用力地点头,
再点头,表达我的混乱和……好吧,某种程度上的“理解”。苏柔的嘴角,
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真正的、带着点苦涩却又有微弱光亮的笑容。
她重新低下头,拿起绣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视从未发生。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
彻底改变了。那层无形的隔膜被打破后,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我不再需要对着空气咆哮剧透,只需在关键节点飘到她附近,
用眼神或者细微的动作示意危险的方向。而她,这个看似柔弱如菟丝花的女子,
展现出了令人心惊的韧性和智慧。她总能在我隐晦的提示下,
以最不起眼、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巧妙地化解掉一个又一个明枪暗箭。
顾寒舟的暴怒和猜疑日益加深,柳依依的陷害手段也越来越毒辣阴险,
但苏柔就像狂风暴雨中一株看似随时会被折断、实则根系深扎的小草,顽强地活了下来。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一天比一天清亮,一种沉寂已久的生命力在无声地复苏。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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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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