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传一道“东北大丸子”,男人吃了重振雄风。最近弟弟屋里总在半夜传出诡异闷哼。
我告诉妈,她只是神秘一笑。第二天我看见弟弟捧着空碗,整个人像熟透的虾子。“妈,
他都虚了你还给他吃那丸子?”冰箱阴影里妈妈转头看我,
幽幽地说:“咱家男孩的成人礼...都得这么过来。”她突然凑近我耳边,
声音像带着冰渣子:“你爸当年就是没熬过去...才死的。”我妈说,
这碗圆滚滚、油汪汪的东北大丸子,是我们老王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是秘宝。
老辈儿就靠它横扫十里八乡,给男人“添柴火”,重振那啥雄风。
她总把“雄风”俩字咬得特别重,仿佛那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个可搓可揉的面团子,
被她牢牢攥在手心里。“看见没?劲道!”每次揭开蒸笼,
那股子霸道又混合了某种草木辛辣气的肉香顶得人脑门子发晕时,
她都要用油乎乎的手指点着那颤巍巍、油亮亮的丸子,
对着厨房里唯一还能站着的生物——我,发表宣言,“这才是老祖宗的真功夫!”每当此刻,
我那个十八岁的弟弟王军,就像闻着肉味儿的哈巴狗一样,颠颠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恨不能粘在那丸子上。我妈就会“啪”地一下,
毫不客气地把他探进来的脑袋拍开,那力道,跟拍打一个不争气的面口袋差不多。
“滚远点儿!毛还没长齐的小鸡仔,吃了当心鼻孔窜血!”她翻着白眼斥道。
王军就缩着脖子,悻悻地走开,可背影里透着浓浓的不服气,
大概还掺杂着对我这个姐姐能“近距离观摩”秘宝的无形嫉妒。厨房又只剩我和妈两个人,
锅里滚水咕嘟,灶火映着妈沾满油脂的脸颊,有种巫婆炼金术的诡异感。
我总觉得那股特别的、有点辣的肉香里,埋着点儿深不可测的东西,
像老家传说里吸人元气的妖精。我们家的日子,
就在这丸子奇香和老妈的“雄风”论调里波澜不惊地往前滚。直到那个寻常的周二深夜。
我那堆成小山的复习资料根本压不住隔壁传来的噪音。隔着薄薄的预制板墙,
一阵一阵闷沉压抑的低哼声顽固地钻进我耳朵眼儿里。不是打鼾,也不是梦话,
是那种…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极力想喊出来,又被硬生生堵回喉咙深处,
最后化成含混扭曲的呜咽。有点像便秘蹲久了腿抽筋的哀嚎,
但隐隐又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粘稠劲儿。这动静断断续续地响了大半宿,
像钝刀子割肉,磨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忍无可忍,我翻身坐起,
用力敲了几下墙壁:“王军!大半夜杀猪呢?消停点!
”里面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戛然而止,短暂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传来他带着浓浓鼻音、又闷又哑的回话,像是把脸埋在被子里:“没…没事姐,腿抽筋,
就过去了!”他这声音像是快碎了。我听着,心里那点怒火慢慢被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取代。
这小子最近确实有点怪,饭桌上两眼发直,扒拉几口就说饱了,
动作迟钝得像个卡壳的木头人。白天也总顶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像个被吸干了阳气的小鬼。可问他吧,不是支吾就是烦躁甩一句“没事!困的!
” 像只炸毛的猫。这抽了一宿的“腿筋”,恐怕不简单。第二天早饭我决定打打小报告。
饭桌上,趁王军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进那碗稀饭里舔碗底的当口,我清了清嗓子,
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家里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妈,王军昨晚上怎么了?哼哼唧唧半宿,
听着可不对劲了。”我用眼角余光瞥着旁边那棵“小鹌鹑”,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捏着筷子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我妈刚端起她的大搪瓷杯,小口地啜着热气腾腾的粥,
眼睛都没抬一下。热气氤氲上来,朦朦胧胧隔在她和我审视的目光之间。好一会儿,
她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碗沿磕在木头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她嘴角一牵,
竟扯开一个洞悉一切、又带着点说不出的诡秘的笑容,那笑纹在眼角漾开,薄薄地挂在那儿,
没半点真正的暖意。“哼声儿?”她声音也染上点奇怪的上扬调子,带着点看穿世事的了然,
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哦,没事。”我盯着她那张熟悉又突然显得有点陌生的脸,
心里那股不对劲儿的预感像冬天的寒气,顺着脊椎一路爬上来。她那“没事”两字,
怎么听都像是盖在一大堆麻烦上的盖子。下午没课,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手机屏幕,心思却全凝神在那堵薄薄的墙壁后面。客厅里静得厉害,
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时单调的“咔哒”声,时间都像是被这静谧拉长了。
隔着一扇敞开的卧室门缝,王军那头的动静被我屏息凝神地收听着。果然,没消停多久。
又是那种压抑的、断续的闷哼和用力声。这次听得更清楚些,不只是哼声,
中间还夹杂着几下床板被身体重量压出来的、克制的“咯吱”声,
然后又是一阵压抑到极限的粗重喘息。这节奏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子没来由的焦躁,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在拼命地箍紧又对抗。
那声音里有种令人坐立不安的黏腻感,像隔夜的粥糊在气管壁上。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光着脚丫,鬼祟地溜达到王军紧闭的房门外,
耳朵几乎要贴上那冰凉粗糙的木头板子听壁脚。里面的声响立刻刹住了车,死寂一片,
紧接着是一阵明显慌乱匆忙的窸窸窣窣声,像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过了有半分钟,
门“咔哒”一下开了条缝。王军的脸探了出来,头发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一绺绺紧贴着头皮,脸膛胀得通红,甚至微微肿胀,像是憋了许久的血压全都涌上了头。
他眼神躲闪而涣散,根本不敢聚焦看我,视线像只受惊的兔子在我脚边的地板上乱窜。
“干嘛?” 他粗声粗气地问,气息还不稳,带点微喘。“你……还好吧?”我皱着眉,
把他这副不寻常的颓样看在眼里,“要不要喝水?还是……生病了?
” 总觉得他似乎又比前一阵儿缩水了一点,少年人的骨架撑在宽大的旧T恤里,
晃晃荡荡的。“说了没事!”他猛地提高音量打断我,带点惊弓之鸟的急促,
随即又像意识到什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声音陡然哑下去,“就是…复习累了有点困。
别管了!”没等我再开口,“砰”的一声,他干脆利落地又把门摔上了,差点撞上我的鼻尖,
留下我在门外对着那冷冰冰的门板。门板那一侧,静了几秒后,
几声短促而痛苦的吸气声挤过门缝钻出,听得我头皮微微发麻。
像一头困兽在笼子里无助的呻吟。晚上七点不到,我妈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窗户玻璃上很快凝满厚重的水汽,白蒙蒙的一片,
只能隐约看见她穿着暗红花色旧围裙在里面忙碌的影子。
那种奇特的、混合着霸道的肉香与某种辛辣草气的气味,
像有了实体般霸道地钻过门缝涌进客厅,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我的胃袋在复习资料的重量下坠得难受,脑子里的算符公式也被这诡异香气搅成了一锅粥。
那股奇异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钻过门缝漫到客厅,像是某种宣告。隔着门板,
隔壁王军屋里似乎也跟着弥漫起一种无形的躁动。隐隐约约的动静又起来了,
不再是纯粹的忍耐,反倒添了几分焦灼和不耐烦,
像被香气勾得坐立难安的人翻身的频率都加快了。那种带着压抑和黏糊劲儿的喘息声,
越来越清晰。我心里那点预感沉甸甸的,越来越像块压不下的石头。
熬到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响起来,我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向厨房。
厚重的门帘在我身后合拢的瞬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油脂与香料的热气猛地把我包裹。
灶上蒸汽翻腾,像一场小型造云工程,我妈就站在这蒸汽缭绕的正中央,
像个烟雾里的老巫师。锅里的水剧烈地翻滚着,
三只足有小孩拳头大小的深褐色丸子沉沉浮浮地跳动,在热汤里转着圈。
丸子的外表油润光滑得诡异,吸饱了汁水,表面甚至反射着吸顶灯过分白亮的光,晃人眼。
“妈,”我吸了一口混杂着浓厚肉荤气的空气,嗓子被呛得有点痒,“你又做这个?
我不是说王军……看着有点虚吗?” 我下意识朝隔壁方向指了指,尽管隔着一堵墙,
“这玩意儿劲儿那么冲,他还小,吃了能行?
” 我想着王军那苍白汗湿的脸颊和浓重的黑眼圈。
我妈正用一柄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锅里那几只大肉球。她动作很慢,
勺背贴着丸子饱满的弧线,感受那弹手的劲道似的。她没看我,盯着锅里翻腾的汤水,
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了弯,还是那种若有若无、令人摸不透底的笑,
甚至带点不易察觉的满意。“虚?”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意味不明气息的笑,
“呵,你懂个啥。”她终于转过来半张脸,灶火的光映在她一侧脸颊上,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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