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千年一度的飞升大典上,祥云铺满九霄,仙鹤衔花盘旋。
我师父玄清真人在万众瞩目中即将踏入天门。忽然,一道血淋淋的身影撕裂云层,
嘶吼着坠落:“不要飞升!那是骗局!”仙鹤瞬间化作赤眼魔物,将那人撕成碎片。
师父的金光已漫过天门,我听见他凄厉的惨叫:“这里不是仙界——”我低头,
发现掌心多了一枚染血的玉简,刻着三个扭曲的字:“活下去。”祥云像打翻的胭脂盒,
金红紫靛泼满了玄天宗上方的天空。仙鹤的长唳穿透云层,衔着流光溢彩的灵花,
绕着通天峰顶那座白玉高台盘旋。风里都是甜的,
是千年灵髓蒸腾出的、让凡人吸一口都能延寿十年的异香。高台下,万修俯首。
从各宗掌门到刚引气入体的外门弟子,黑压压跪满山道,
目光灼热地钉在台心那个身影上——我的师父,玄清真人。他一身素白道袍,
在漫天华彩中反而显出几分超然的洁净。金光自他足下升腾,越来越盛,渐渐将他托离玉台。
天门,那传说中由纯粹道则凝成的、通往永恒不朽的漩涡,已在云端缓缓洞开。仙乐渺渺,
盖过了山风。我跪在最前排首席弟子的位置上,
能清晰看见师父脸上每一寸松弛的皱纹都在金光中舒展。他闭着眼,
嘴角噙着千年苦修终得正果的安然笑意。“恭送玄清真人,霞举飞升!
” 司仪长老的声音带着灵压,滚雷般碾过群山,激起海啸般的应和。
就在师父的袍角即将没入那流光溢彩的天门漩涡时——“嗤啦!
”仿佛最上等的锦缎被一只无形巨爪狠狠撕裂!祥云翻滚着向两侧炸开,
露出一道狰狞的黑色裂隙。一个身影,带着刺目的血光,炮弹般从那裂隙中砸落,
“轰”地一声重重摔在师父脚下的玉台上!玉屑纷飞。金光摇曳。死寂。仙乐骤停。
盘旋的仙鹤僵在半空,连衔着的灵花都忘了撒。那人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没有一块好肉,
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一只眼球仅剩几缕筋肉连着挂在颧骨上。
破碎的道袍浸透了粘稠的、泛着诡异金芒的血液,根本辨不出原本形制。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残破的躯体撑起一个扭曲的角度,
死死盯住金光中同样惊愕的师父。“不……要……” 他每吐一个字,
嘴里就涌出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金血,“飞……升……!”声音嘶哑,却像淬了冰的锥子,
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骗……局!
天……门……是……口……” 他猛地昂起脖颈,仿佛要将最后一丝生命力榨干,
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凄厉咆哮:“不要飞升!不要飞升!!不要飞升——!!!
”最后一个“升”字,化作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啸。异变陡生!
那些方才还姿态优雅、象征着祥瑞的仙鹤,瞬间敛翅俯冲!优雅的长颈绷直如矛,
温润的眼珠变得猩红欲滴,尖喙张开,露出满口细密、闪着金属寒光的獠牙!
它们不再是仙禽,而是从九幽深渊扑出的、贪婪嗜血的魔物!“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啄食声密集响起。数十只魔化仙鹤疯狂地扑在那残破的身躯上,利爪撕扯,
尖喙啄食。金色的血肉、破碎的骨骼、残存的道袍碎片……如雨点般溅落在洁白的玉台上。
那残躯在最初几下猛烈抽搐后,便再无声息,只余下令人作呕的咀嚼与吞咽声。
不过半盏茶功夫,玉台上只剩下一片粘稠狼藉的金色污迹和几缕残破的布条。
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剩下。魔化的仙鹤们抬起头,猩红的眼珠滴溜溜转动,
喙边还挂着细碎的金色肉糜。它们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万修,最终,
又齐刷刷地聚焦在师父身上。那贪婪、冰冷、毫无理性的目光,
让师父脸上千年不变的从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死灰般的惊骇。就在这一刻,
盘旋在师父头顶的七彩祥云,无声无息地染上了一层粘稠的、令人心悸的墨黑。
“嗬嗬……嗬……” 师父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他想回头,
想从那片越来越浓的墨黑中挣脱出来。但天门漩涡的吸力骤然加大,金光猛地一收,
将他整个身影彻底吞没!“师父——!” 我失声惊呼,下意识向前扑去。“轰!
”墨黑色的云层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将师父和那片不祥的黑暗一同卷入。漩涡瞬间闭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只剩下被撕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残破的淡金色云霞。仙鹤眼中的猩红迅速褪去,
恢复了温润的黑色,若无其事地继续衔花盘旋,
仿佛刚才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只是所有人的幻觉。死寂持续了数息,
随即被惊涛骇浪般的声浪淹没!“刚才……刚才那是什么?!”“是心魔劫!
一定是玄清真人的心魔显化!”“放屁!心魔能撕裂天幕?你没看见那血吗?金色的!
那是仙人之血!”“胡说八道!飞升乃无上大道,怎会是骗局?定是域外天魔的诡计!
”“可……可玄清真人最后……”“肃静!” 一声蕴含无上威严的断喝压下所有嘈杂。
是玄天宗当代宗主,我的师伯玄明真人。他脸色铁青,眼中惊疑不定,却强自维持着镇定。
“飞升大典,圆满结束!玄清师兄已证得大道,位列仙班!方才不过是域外邪魔最后的反扑,
已被仙使诛灭!众弟子,各归其位,不得妄议!”宗主威压笼罩全场。质疑声被强行压下,
万修噤声,在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中,如潮水般默默退去。我随着人流机械地移动,
双腿像灌了铅。师父最后那惊骇欲绝的眼神,那渗入骨髓的惨叫,
还有那染血的残躯嘶吼出的“不要飞升”,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脑海。
金色……那人的血,是金色的……和传说中仙人的血一样……“林师兄?
”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师妹苏晚。她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指尖冰凉,“师父他……真的没事吗?”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只能僵硬地摇头。回到师父清修的“静虚谷”,那熟悉的松涛竹韵此刻听来也带着呜咽。
我把自己关在师父日常打坐的静室,试图寻找一丝支撑。蒲团冰冷,
案几上还放着半卷师父注解的《冲虚真经》。“假的……都是假的吗?
” 我摩挲着泛黄的书页,指尖冰凉。就在心神激荡最剧烈时,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灼痛!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摊开手掌。一枚染血的玉简,不知何时,
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玉质温润,边缘却带着锯齿状的裂口,
像是被暴力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暗沉发黑的血渍几乎覆盖了整块玉简,只有中心处,
用极其扭曲、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三个字,穿透血污,刺入我的眼帘:活下去。
字迹潦草,每一笔都带着绝望的挣扎,却又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血液……是金色的!
虽然已经发黑,但那残留的、独特的、非人的质感……和玉台上那人的血,同源!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玉简怎么来的?何时到我手上的?
飞升大典上混乱的一幕幕闪电般掠过脑海——那人坠落时,
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被血光掩盖的金芒,射向我的方向?我当时心神剧震,
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是那个时候!我死死攥紧玉简,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
温热的鲜血涌出,与玉简上冰冷的、早已干涸的金色血污混在一起。活下去……对谁说的?
我?还是……所有即将踏上这条路的修士?“林师兄!林师兄!不好了!
” 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撞破了静室的死寂。她几乎是跌进来的,发髻散乱,脸上毫无血色,
“戒律堂……戒律堂的人来了!说你私藏邪物,惑乱道心,要……要拿你去问话!
”话音未落,三道玄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为首一人面容刻板,
正是戒律堂首座玄苦师叔。他目光如鹰隼,瞬间锁定我紧握的右手。“林风,
” 玄苦的声音干涩冰冷,不带一丝情感,“飞升大典上邪魔作祟,宗主有令,
彻查一切可疑。你手中所握何物?交出来。”我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
这个动作如同火上浇油。“冥顽不灵!” 玄苦眼中厉色一闪,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抓!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传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拖向前,
紧握玉简的右手被一股无形大力强行掰开!那枚染血的玉简暴露在众人眼前。“邪物!
” 苏晚失声惊呼。玄苦盯着玉简上那三个血字,眉头紧锁,
随即冷哼一声:“果然沾染邪魔气息!此物由戒律堂封存查验!林风,随我走一趟,
交代此物来历!”“师叔!” 我急道,“此物乃飞升大典上那……”“住口!
” 玄苦厉喝打断,“那不过是域外天魔惑乱人心的幻象!休要再提!带走!
”两名戒律堂弟子上前就要架住我。苏晚尖叫着要扑上来阻拦,
被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就在这时——“呜——!!!
”低沉、悠长、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云霄!
声音穿透了静虚谷的结界,带着一种亘古苍凉的悲怆和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整个玄天宗瞬间被冻结。玄苦刻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惊愕,
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恐慌。“镇……镇魔号?!”这是玄天宗立宗以来从未真正响起过的号角!
传说只有在宗门面临灭顶之灾、或者……域外天魔大规模突破边境防线时才会吹响!
玄苦再也顾不上我,身形一晃已化作流光冲向主峰方向,声音远远传来:“看住他!
待我回来处置!”两名戒律堂弟子面面相觑,同样惊疑不定,但还是恪尽职守地封住门口,
目光警惕地锁在我身上。“师兄……” 苏晚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镇魔号……是……是域外天魔打进来了吗?”我没回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碎肋骨。玉简上那三个字“活下去”此刻像烙铁一样滚烫。
飞升是骗局……域外天魔突破边境……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一个极其大胆、足以打败整个修仙界认知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如果……如果那些所谓的“域外天魔”,根本不是从外面来的呢?
主峰“凌霄殿”前的广场,气氛肃杀得如同极北寒冰炼狱。护宗大阵已然全开,
半透明的青色光幕倒扣而下,将整座主峰笼罩其中。光幕之外,
原本澄澈的天空此刻被翻滚的、粘稠如墨汁的乌云覆盖。云层中,无数猩红的光点明灭闪烁,
如同亿万只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玄天宗。
声、翅膀拍打空气的轰鸣声、还有某种巨大生物蠕动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摩擦声,
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低阶修士心神崩溃的魔音。宗主玄明真人须发皆张,
悬浮在广场中央,手中古朴的青铜阵盘光华流转,与护宗大阵相连。他身后,
各峰峰主、长老、以及内门精锐弟子已悉数到齐,人人面色凝重,法宝出鞘,灵光吞吐不定,
汇聚成一片肃杀的兵戈之气。“玄苦师弟!边境如何?” 玄明的声音透过大阵传来,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刚刚赶到的玄苦面沉似水,手中一枚不断震动的血色玉符光芒黯淡。
“宗主!三息前,镇守‘断龙关’的玉符碎了!
最后传回的影像……是守关的玄寂师弟被……被魔潮吞没!关隘……已失守!
”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 几位峰主失声惊呼。
断龙关是玄天宗辖下最重要的边境要塞,由元婴后期的玄寂真人亲自镇守,坚若磐石数百年!
竟然连片刻都没撑住?“魔潮规模?” 玄明的声音依旧沉稳,
但握着阵盘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无边无际!” 玄苦咬牙,“影像中,魔物遮天蔽日,
形态……前所未见!有部分……部分似乎……带有修士的气息!” 最后几个字,
他说得极其艰难。“胡说!” 脾气火爆的烈火峰峰主玄焱真人怒吼,“玄苦!
你休要在此乱我军心!修士怎会与天魔为伍!”“玄焱师弟!” 玄明真人厉喝制止,
目光锐利如剑,扫过全场,“大敌当前,内讧者,宗规处置!” 他深吸一口气,
看向光幕外越来越近、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的魔潮,“玄天宗弟子听令!死守山门,
护我道统!”“死守山门!护我道统!” 悲壮的口号声浪冲天而起。“轰——!!!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口号,一道粗大无比、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惨绿色光柱,
如同天罚之鞭,狠狠抽打在青色光幕之上!整个主峰剧烈摇晃!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一些修为稍浅的弟子当场被震得口喷鲜血,萎顿在地。
护宗大阵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分!“结阵!灵力灌注!” 玄明真人须发倒竖,
厉声咆哮。他与各峰主身上爆发出刺目光华,雄浑的灵力洪流般注入阵盘。
黯淡的光幕再次亮起,堪堪抵住那毁灭光柱的冲击。然而,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惨绿光柱如同暴雨般从翻滚的魔云中倾泻而下!同时,无数形态狰狞扭曲的魔物,
如同下饺子般从云层中坠落。它们有的像放大了万倍的腐烂昆虫,
甲壳上流淌着脓液;有的如同无数尸块缝合而成的巨人,缝合处不断渗出黑血;更有一些,
保持着模糊的人形轮廓,但周身魔气缭绕,皮肤呈现死灰色,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
它们嘶吼着,悍不畏死地扑向护宗大阵,用利爪、尖牙、甚至身体疯狂撞击撕咬着光幕,
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魔气与护罩灵光激烈碰撞,不断爆开一蓬蓬刺目的火花。“杀!
” 阵内的修士们双目赤红,飞剑、法宝、符箓、法术……化作一道道死亡洪流,
穿过光幕上特意开启的攻击孔洞,倾泻向外面的魔物。每一次集火,都能清空一片区域,
魔物残肢断臂混合着腥臭的黑色魔血如雨落下。但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
刚刚清空的地方瞬间就被更多的魔物填满。修士们的灵力在飞速消耗,
丹药像不要钱一样塞入口中,但杯水车薪。护宗大阵在内外夹击下,光芒如同风中残烛,
明灭不定。“顶住!援军已在路上!” 玄明真人嘶吼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维持大阵的核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混乱中,我紧握着那枚染血玉简,
目光死死盯着光幕外那些形态诡异的人形魔物。它们动作僵硬,
但使用的某些技巧……剑招的起手式,法诀的残影……分明带着玄天宗基础功法的影子!
尤其是其中一个手持断剑、半边脸还算完好的“魔物”,它空洞眼眶中跳跃的幽绿魂火,
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是玄寂师叔!断龙关的镇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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