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第一天,我就看见了溺亡三个月的妹妹。 她浑身湿透站在人群里,对我露出诡异的笑。
深夜书桌突然出现血字:“快逃,它们不是复活,是寄生。
” 班长低声警告我别靠近池塘,却不知我妹妹的尸体就在那里被发现。
当我跟踪那些“复活”的同学来到午夜池塘,水面突然裂开巨口。
妹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只有活祭才能喂饱它……”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车窗,
蜿蜒的水痕在玻璃上扭曲爬行,像某种垂死生物最后的痉挛。
车里弥漫着雨水渗入皮革的淡淡腥气和令人窒息的沉默。母亲紧握着方向盘,
指节用力到泛白,视线死死黏在前方被雨幕模糊的道路上,仿佛多看后视镜里的我一眼,
就会立刻崩溃。从妹妹林晓在那个该死的池塘里出事到现在,整整三个月,
家里就只剩下这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还有消毒水也盖不住的、若有若无的腐烂水草的味道,
顽固地附着在每一个角落,阴魂不散。车头猛地一沉,碾过一个深坑,泥水溅上玻璃,
发出沉闷的“啪”声。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子,指尖冰凉。
青南中学黑铁铸成的巨大校门在灰蒙蒙的雨帘后缓缓显露,沉重、压抑,如同墓园入口。
门柱上爬满了深绿色的湿滑苔藓,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幽暗的光。
“小晚……”母亲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干涩得吓人。
她终于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令人心悸的恐惧,
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近乎绝望的恳求。“安顿好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别……”她的嘴唇哆嗦着,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堵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嗯,
知道了,妈。”我应了一声,声音平淡得自己都觉得陌生。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立刻裹挟着寒意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校服外套瞬间洇湿一片。我低着头,
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那片被雨水浸泡的、巨大的阴影。身后,
母亲那辆破旧的小车没有多做一秒停留,引擎发出一声刺耳的呜咽,
迅速消失在灰茫茫的雨幕深处,仿佛逃离瘟疫现场。行李箱的滚轮碾过湿透的路面,
发出单调而粘滞的“咕噜”声。空气沉重得如同吸饱了水的棉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若有若无的、被雨水泡发的泥土腐败气息。
绕过刻着校训、同样爬满深色苔藓的影壁,一片广阔得有些突兀的人工湖猛地撞进视野。
湖水是沉滞的墨绿色,几乎看不到一丝涟漪,死气沉沉,像一大块凝固的劣质翡翠。
岸边环绕着稀疏的垂柳,枝条湿漉漉地垂向水面,像女人散乱纠缠的头发。湖中心,
一座简陋的、刷着廉价红漆的小木桥孤零零地架在那里,一端连接着岸边的卵石小径,
另一端……却突兀地消失在靠近湖心岛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蒸腾着灰白水汽的雾障里,
如同被生生截断。那雾霭深处,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心脏毫无预兆地狠狠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这池塘……这该死的桥……为什么和我老家镇上那个夺走林晓的池塘如此相似?
连那股盘踞不散的、沉在水底的阴冷湿气都一模一样!胃里一阵翻搅,我猛地别开脸,
不敢再看。“新同学?”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旁响起。我悚然一惊,几乎跳起来,
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瘦的男生。他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
伞面边缘不断滴落水珠。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的、冷静的打量。
“班长,陈森。”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干净,“欢迎来到青南。手续办好了,跟我去宿舍吧。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语速偏快,像是急于完成某种任务。“谢谢班长。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把手从他干燥温热的掌心抽出来,
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反而更明显了。陈森点点头,转身引路,深蓝色的伞微微向我这边倾斜。
就在我迈步跟上,视线下意识扫过旁边三五成群、正冒雨奔向教学楼的人群时,
目光猛地定住了。一个身影。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青南校服,
湿透的黑色长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两侧,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在浅灰色的校服外套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她站在人群边缘,
像一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被遗忘的雕像。周围喧嚣的人流似乎自动绕开了她,
形成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在噩梦中扭曲、肿胀、苍白如纸的脸……林晓!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四肢百骸僵硬得无法动弹,呼吸骤然停止。
世界的声音——雨声、脚步声、模糊的谈笑声——瞬间被抽空,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晓三个月前就死了!在那个和这里该死的相似的池塘里!
我亲眼看着那肿胀变形的身体被白布盖上……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喉咙。
就在这时,人群边缘那个湿漉漉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脖子。
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清晰地转向了我。嘴角,
以一种违反人体常理的、极其缓慢而吃力的速度,向上拉扯,
最终定格成一个巨大、空洞、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
瞳孔深处一片死寂的漆黑,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彩,
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非人的注视。“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冲破了我的喉咙,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我猛地后退一步,
脚下湿滑的卵石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抓住了我的胳膊,
稳住了我。是陈森。他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大半边身体遮住了我投向那个方向的视线,神情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紧绷的严厉。
“别看!”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而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别靠近那个池塘!
离水边远点!听见没有?”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我,镜片后的眼神深处,除了警告,
似乎还藏着一丝极力压制的……惊惧?那惊惧并非仅仅针对我的失态。
我被他语气里的严厉和那丝恐惧钉在原地,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视线越过他肩膀的缝隙,再次投向人群边缘——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只有被雨水冲刷的卵石地面,反射着冰冷的天光。
林晓……那个酷似林晓的湿漉漉的身影……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
“班……班长……”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刚才……那里……”“你看错了。”陈森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
抓着我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冲向那个方向,“新生刚来,
水土不服,加上下雨,眼花很正常。走吧,先去宿舍安顿。”他不再看我,
几乎是半拽半扶地拉着我,脚步加快,迅速离开了那片紧邻着死水池塘的区域。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陈森那不容置疑的“看错了”三个字,
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心上。可我怎么可能看错?那张脸,刻在骨血里,烧成灰我都认得!
她穿着青南的校服,湿淋淋地站在这里……那冰冷的、空洞的注视……宿舍是四人间,
只住了我和另一个叫王莉的女生。王莉话不多,带着点怯生生的书卷气。
她默默地帮我整理着湿透的行李,动作很轻。宿舍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
混杂着廉价消毒水的气息,墙角隐约可见深色的水渍痕迹。“那个池塘……”我试探着开口,
声音还有些不稳,目光望向窗外,远处墨绿色的池水在雨幕中像一块巨大的、不祥的祖母绿。
王莉整理被单的手猛地一顿,指节泛白。她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恐,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嘴唇抿得死紧,微微颤抖着,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禁忌的词汇。过了好几秒,
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挤出几个字:“别……别提那个地方……不干净。
”她的恐惧如此真实,像一层无形的寒霜瞬间蔓延开来,将我心头那点侥幸彻底冻僵。
不是眼花。陈森在撒谎。王莉的恐惧……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墨绿色的、死气沉沉的池塘。
深夜。宿舍楼死一般沉寂,只有窗外单调的雨声还在持续。王莉早已蜷缩在床上,呼吸均匀,
似乎睡得很沉。我却像躺在冰冷的钉板上,睁着眼睛,
盯着天花板上被窗外微弱路灯映出的、不断晃动的水痕阴影。
林晓那张湿漉漉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脸,反复在黑暗中浮现,
每一次都让我的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是后半夜。
一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水腥气的冰冷寒意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有湿冷的舌头舔过皮肤。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清晰。
“嗒……”极其轻微的水滴声。不是来自窗外,而是……就在房间里!我的心脏骤然缩紧,
屏住呼吸,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靠窗的书桌。那里,借着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
桌面似乎……有些异样。原本光滑的深色木纹上,隐隐约约地,
多了一些深色的、湿漉漉的痕迹。不是雨水溅入,那痕迹……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我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桌前。
每一步,心脏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近了。桌面中央,
湿漉漉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木纹缓缓流淌、晕开,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是血!
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勾勒出几个歪歪扭扭、带着强烈痛苦挣扎痕迹的字:快逃!
它们不是复活,是寄生!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带着濒死的绝望。
那字迹……那字迹我太熟悉了!是林晓的笔迹!小时候她在我课本上涂鸦,
后来偷偷给我写小纸条,都是这样的字!“林晓……”我死死捂住嘴,
才堵住那声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针,瞬间刺遍全身,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寄生?什么寄生?谁在寄生?那些“复活”的人吗?包括……林晓?
她不是死了吗?这血字又是怎么回事?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冲撞,
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裂。就在这时,窗外,隔着密集的雨帘,
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吸引了我的注意。不是路灯,更像是……手电筒?
光点从宿舍楼侧后方的小路一闪而过,方向……直指那片被死寂池塘笼罩的区域!有人!
深更半夜,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池塘边做什么?血字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被一股更强烈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的冲动暂时压下。林晓的警告在耳边轰鸣,
但那个诡异的、湿漉漉的身影,还有这深夜前往池塘的人影……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胡乱抓起一件外套套在睡衣外,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冲出了宿舍门,
冰冷的楼道地面瞬间冻得我脚底发麻。走廊空无一人,声控灯在我跑过时短暂亮起惨白的光,
随即又熄灭。我像幽灵一样滑下楼梯,冲出宿舍楼的后门。
冰冷的雨水立刻将我浇了个透心凉,单薄的外套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
我顾不上这些,循着记忆中那点光晕消失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雨幕之中。
宿舍区通往教学区的小路在深夜的暴雨中显得格外漫长而陌生。
高大的树木在风雨中狂乱地舞动着枝桠,投下幢幢鬼影,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泥泞不断打滑,冰冷的泥浆裹上脚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终于,
绕过最后一片茂密的冬青丛,那片死寂的墨绿色池塘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借着云层缝隙透下的极其稀薄的月光,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池塘边,影影绰绰地,站着十几个身影。
他们排成一条松散而诡异的队列,沿着卵石铺就的池岸,缓慢地、无声地移动着。没有交谈,
没有表情,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雨水毫无遮挡地冲刷在他们身上,浸透了头发和衣物,
但他们恍若未觉,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最前面的一个男生,身形异常瘦削,
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走路的姿势极其不协调,肩膀一高一低,仿佛关节已经锈死。
他手里拿着一支老式的手电筒,昏黄的光束在雨幕中无力地晃动,
正是我之前在宿舍窗口看到的那点光源。光束偶尔扫过他低垂的脸——惨白,毫无生气,
眼窝深陷,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发黑的牙龈。
是隔壁班那个据说上周在池塘边夜跑时失足滑倒、摔断了脖子的赵磊!紧跟在他身后的,
是一个女生。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脖颈,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走路时身体微微前倾,双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随着僵硬的步伐轻微晃动。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指尖不断滴落。是高二的李薇!她不是在半个月前的周末,
被发现漂浮在池塘中央吗?打捞上来时人都泡胀了!一个、两个、三个……那些面孔,
或熟悉或只是眼熟,都曾出现在学校的讣告栏里,被冠以“意外”或“想不开”的冰冷标签。
他们此刻就站在这里,在午夜暴雨的池塘边,像一群沉默的、湿透的幽灵,
执行着某种无声的仪式。队列末尾,一个矮小的身影让我瞳孔骤然收缩——是王莉!
那个下午还在宿舍里帮我整理床铺、对池塘讳莫如深的王莉!她此刻也站在队列里,低着头,
身体微微摇晃,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我的妹妹,林晓,
那个对我露出诡异笑容的“人”,并不在队列之中。但眼前这足以打败常理的一幕,
已将我所有的侥幸和理智彻底碾碎。血淋淋的警告“寄生”二字,
此刻有了无比清晰、无比恐怖的含义。他们不是复活……有什么东西,
寄生在这些本该沉入水底的躯壳里!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带来刺痛,
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树干,
拼命压抑着剧烈的心跳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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