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次被赐死时,我的夫君正搂着他的新宠柳灼华,嫌我死得太慢,污了她的眼。
当我重新活过来,并以“护国真人”的身份归来时,柳灼华在我面前吓得花容失色。
我告诉她:你身上这件凤袍,是我第三次死时穿过的,上面,还沾着我的血呢。
1我又死了。第九次。当我从冰冷潮湿的草席上猛地坐起,嘴里还残留着牵机引
那霸道的血腥味时,我没有尖叫,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我的心,早在前八次轮回里,
被那人亲手碾成了齑粉。这一次,我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滑,
完整,没有被白绫勒出的深深紫痕。我又摸了摸心口。平坦,没有被匕首贯穿的窟窿。
我活着。或者说,又一次活在了去死的路上。我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冷宫里回荡,像夜枭的哀鸣。砸东西?早砸完了。第一次重生时,
我把这破屋里唯一完整的瓦罐砸得粉碎。第二次,我差点把自己的手指骨都给折断。现在,
我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因为我知道,这屋里的一切,包括我这具残破的身子,
都会在九天之后,准时“刷新”。真可笑。我,大周朝曾经最尊贵的皇后,傅晚,
如今的归宿,竟是这永无止境的炼狱。脑海里,第九次死亡的场景,
像是用烙铁烫上去的一样,清晰得让我作呕。那是在长信宫。萧彻,我的夫君,
大周朝的天子,就坐在那张我最熟悉的紫檀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身旁,
依偎着他现在的心尖宠,柳灼华。柳灼华穿着一身我从未穿过的,如火焰般耀眼的宫装,
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得意的轻笑,晃得我眼晕。姐姐,她柔声细语,
吐出的话却比蛇蝎还毒,陛下仁慈,特来送你一程。这杯‘牵机引’,
可是陛下为你寻来的体面。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我抬起头,
死死地盯着萧彻。我想从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一丝一毫的旧情。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神,比殿外的寒冬还要冷。他看着我,
就像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傅晚,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平直得像一把尺子,
灼华腹中已有龙嗣,你的存在,会让她不安。我明白了。所以,我就该死。
我傅家满门忠烈,父亲和兄长战死沙场,为他萧彻换来了这稳固的江山。而我,
从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便嫁与他,陪他一路从刀山火海里走到这权力之巅。最后,
只换来一句会让她不安。我接过那杯毒酒,没有犹豫,一饮而尽。那毒发作得极快,
腹中如刀绞,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骨头一寸寸地错位,剧痛让我连喊都喊不出来。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见柳灼华依偎在萧彻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而萧彻,
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就像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拖下去,别污了贵妃的眼。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铃……一阵细碎的风铃声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那是挂在冷宫破窗上,我用捡来的贝壳串成的,也是这鬼地方唯一会响的东西。我赤着脚,
走到窗边。墙角,我用指甲刻下的第九道划痕,赫然在目。我重生了。再一次,
回到了被赐死前的第九天。2我已经死了九次,以九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每一次,
都发生在这短短的九天之内。第一次,是死于一场“意外”的走水。那晚,
冷宫突然燃起大火,火势凶猛得不合常理。我拼命拍打着那扇被从外面锁死的宫门,
滚滚浓烟呛得我涕泪横流。在被烧成一截焦炭前,我清楚地听见,
门外两个小太监在说:贵妃娘娘有令,务必烧得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别剩。
第二次醒来,我以为那是一场噩梦。我不敢睡,日夜守着水缸,生怕再有火光。结果,
在第五天,我被一碗“御赐”的糕点毒死了。送糕点的小太监说,是陛下念及旧情。
我看着那精致的食盒,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敌不过腹中的饥饿。那毒,发作时七窍流血,
痛苦万分。第三次,我滴水不进,粒米不沾。我想,只要我把自己饿死,
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循环?可就在我饿得奄し息时,一个负责打扫的粗使宫女,
“不小心”将一桶冰水泼在了我身上。时值寒冬腊月,我当晚就起了高热,活活病死了。
临死前,我看到那个宫女在角落里,冲着某个方向,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第四次,
被一条凭空出现的毒蛇咬死。第五次,被一个“疯了”的侍卫冲进来,一刀捅死。
他说他把我错认成了刺客。第六次,在结了冰的荷花池边散步时,
被一个“失足”的小太监撞了下去。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我,我在水中挣扎,
岸上的人影却冷漠地看着,直到我沉底。第七次,
被一根从房梁上“意外”掉落的木头砸碎了脑袋。第八次,最是可笑。
我被一匹受惊的御马踩踏致死。而那马,本该在百里之外的皇家马场。它出现在这里,
只是因为柳灼华说,想看看那匹汗血宝马的风姿。每一次死亡,都那么“巧合”。
每一次死亡,都包装得那么“合理”。我挣扎过,反抗过,
甚至发了疯一样地去攻击每一个靠近我的人。可没用。我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
无论我怎么扑腾,都逃不出这方寸之地。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这是萧彻和柳灼华,
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场场死亡盛宴。他们或许觉得,只让我死一次,太便宜我了。
他们要欣赏我一次又一次地在绝望中挣扎,在痛苦中轮回。他们把我当成了一只笼中的困兽,
一个随时可以取乐的玩物。而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出傀儡戏。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不疯了。我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看着自己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枯瘦的手指,我第一次,没有感到绝望。
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恨意,从我早已干涸的心底,一点点地滋生出来。既然逃不掉。
既然每一次,我都会回到九天前。那么,这九次死亡的经历,
这九次提前预知未来的机会……就是我唯一的武器。萧彻,柳灼华。你们喜欢看戏,是吗?
那这一次,就换我来做这个执笔人。我要亲手,为你们写一个永不落幕的结局。3想报仇,
先得活下去。想活下去,就不能坐以待毙。这一次,我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或是绝食,
或是把自己锁在屋里。我走了出去。冷宫的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一个叫小顺子的太监正在打扫落叶,他是我这里名义上唯一伺候的人,实际上,
是柳灼华安插的眼线。前几次轮回里,我不是没想过从他身上下手。我或威逼,或利诱,
甚至跪下来求他。可他油盐不进,只当我是个失心疯的废后。第三次轮回里,
那桶要了我命的冰水,就是他指使那个宫女泼的。看见我出来,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只阴阳怪气地说:娘娘今儿个倒是好兴致,不在屋里寻死觅活了?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径直走到他面前。小顺子。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停下扫帚,
不耐烦地看着我:娘娘有何吩咐?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三天之内,
你会死于‘风寒’。给你收尸的人,是你的师父,王安。小顺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像是见了鬼一样,手里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他尖着嗓子喊: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这个疯婆子,你敢咒我!我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
都是即将发生的事实。在第五次轮回里,为了收买人心,
柳灼华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了小顺子这颗棋子。她嫌小顺子办事不利,
让别的太监给他下了慢性的毒药,伪装成风寒暴毙的假象。而前来收尸的,
正是那个把毒药交给行凶者的、小顺子最敬重的师父,王安。这件事,
除了柳灼华和王安等几个核心人物,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而我,却说了出来。
小顺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凑近他,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你对柳灼华忠心耿耿,她就会保你一辈子?
在她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利用完了,随时都可以扔掉。我看着他眼里的惊恐和动摇,
继续加码:不想死的话,今晚子时,带上笔墨纸砚,来我房里。我能救你,
也能……让你攀上你做梦都想不到的高枝。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回了屋。我知道,
鱼儿已经上钩了。小顺子虽然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正因为是小人,才更怕死,更贪婪。
柳灼华能给他的,是暂时的荣华。而我,能给他一条活路,
以及一个背叛旧主、飞黄腾达的机会。他会选哪一个,不言而喻。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子时刚到,房门被轻轻推开。小顺子端着笔墨纸砚,像个游魂一样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你……你到底是谁?他颤声问。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然后推到他面前。明日午时,
贵妃娘娘会去御花园的锦鲤池赏鱼,不慎将太后御赐的东珠手串掉入池中。
你只要这样做……小顺子看着纸上的字,眼睛越瞪越大。因为上面写的,
正是他明天要去执行的,一个陷害其他宫妃的秘密任务。这个任务,
柳灼华半个时辰前才刚刚交代给他。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微微一笑:现在,你信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吗?小顺子,跟着我,
你失去的只是一条随时会被舍弃的狗链,得到的,却是整个未来。扑通一声,
他跪倒在我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奴才愿为娘娘效死!
我看着匍匐在地的他,心里没有半分波澜。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一个卑微的太监,
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但有了他,我就有了在这深宫中,递出第一张纸条的可能。我的目光,
投向了窗外。那里,是关押着我唯一盟友的地方。镇国公府,我那被削去兵权,
圈禁在府的……舅舅。4小顺子成了我的狗。一条听话的,且因为恐惧而格外忠诚的狗。
我让他办的第一件事,不是送信,而是去接近一个人。禁军副统领,周恪。
周恪是我父亲曾经的副将,为人刚正不阿,也是这皇宫里,少数几个还对我抱有同情,
却又碍于皇权不敢声张的人。在第六次轮回中,我被撞下荷花池时,是他恰好路过,
不顾一切地跳下来救我。虽然最终我还是死于寒气入体,但我记住了他。去接近他,
不用刻意,只需要在他当值的时候,给他送一碗热汤,或者在他口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水。
我对小顺子说,记住,什么都别说,让他记住你就行。小顺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另一边,我开始为活过第九天做准备。这一次,我知道我的死法,
是萧彻亲手赐下的毒酒牵机引。地点,长信宫。时间,第九天的黄昏。理由,
是柳灼华怀孕。这个理由,我现在想来,简直漏洞百出。柳灼华的肚子,
才是她最大的催命符。萧彻生性多疑,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
但绝不允许那个女人的外戚势力因此坐大。柳灼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本就权倾朝野,
若是她再生下皇子……萧彻他,睡不着觉。前世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如今旁观者清,
才看透这背后冷冰冰的帝王心术。萧彻赐死我,一是为了安抚柳灼华,让她以为他爱她至深。
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借我的死,敲打柳家。
一个连陪他从微末走到巅峰的皇后都能毫不留情地杀掉的皇帝,
杀一个恃宠而骄的贵妃和她背后的家族,又算得了什么?好一招帝王心术!只可惜,
他算错了一点。我,傅晚,会重生。我把这个推测,连同柳灼`华`的假孕我推断,
她为了固宠,极有可能会用假孕来陷害我,以及如何自救的计划,
写在了一张极小的纸条上。第七天,周恪轮值。小顺子像往常一样,给他送去了一壶热茶。
这一次,他按照我的吩咐,在周恪喝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他的盔甲上。
在手忙脚乱地替周恪擦拭时,那张小小的纸条,被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周恪盔甲的夹缝里。
做完这一切,小顺子脸色惨白地回来复命。我看着他,淡淡地说:做得很好。从今天起,
你只需要待在这里,什么也别做,就能活下去。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平静得就像暴风雨前的死寂。第九天,黄昏。长信宫的门,被准时推开。
来的不是赐毒酒的太监,而是一身戎装的周恪。他身后,跟着两名禁军。废后傅氏,接旨。
他面无表情,声音洪亮。我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后傅氏,德行有亏,
本应赐死。念其父兄有功于社稷,特赦其死罪,即日送往皇陵,为先帝守灵,无诏不得回宫。
钦此。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acts的精光。成了。送我去皇陵,而不是赐死。
这意味着,我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周恪一定是将信将疑地把我的纸条,通过某种方式,
送到了我舅舅,镇国公的手里。我舅舅是何等人物,他瞬间就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一定是用镇国公府最后的力量,去向萧彻求情,或者说,是“交易”。
用我彻底离开权力中心,去换我一条命。萧彻会同意。因为对他来说,我去守皇陵,
比直接死掉,更能体现他的“仁慈”,更能麻痹柳家。一个活着的、被彻底废黜的皇后,
对柳灼华来说,是眼中钉,是时时刻刻的羞辱。这会加剧她和萧彻之间的矛盾。而我,
脱离了皇宫这个牢笼,去了皇陵,才真正有了喘息和布局的机会。罪妇傅晚,谢主隆恩。
我磕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涕零。就在我即将被带走的时候,柳灼华带着一大群人,
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她看到周恪,脸色一变:周统领,这是做什么?陛下明明答应了,
要……周恪冷冷地打断她:贵妃娘娘,末将只是奉旨行事。您若有疑问,
可亲自去问陛下。柳灼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不甘心地瞪着我,
眼神怨毒得像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我看着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里,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看死人一般的怜悯。柳灼华,
好好享受你这偷来的荣华富贵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手,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烧成灰烬。5去皇陵的路,漫长而颠簸。我被关在一辆密不透风的囚车里,
像一件无人问津的货物。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离开那座金碧辉煌的吃人牢笼,哪怕是去地狱,
我也甘之如饴。皇陵坐落在京城西郊的深山里,阴森,荒凉。负责看守皇陵的,
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面如死灰,了无生气。我的住处,
是陵园角落里一间最偏僻的石屋,除了石床和一张破桌子,什么都没有。带我来的周恪,
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里,
有我能看懂的担忧和……期许。我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多谢。也请,静候。皇陵的生活,
比冷宫还要清苦,但也比冷宫自由。至少,这里没有柳灼华无时无刻的监视,
没有萧彻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我开始调养身体。每日寅时起床,绕着巨大的陵园跑步,
打我父亲教我的拳法。一开始跑几步就喘,慢慢地,身体里似乎有了一丝气力。
我还跟着守陵的老太监,学会了辨认山里的草药。我不能死。在我把仇人踩在脚下之前,
我绝对不能死。一个月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是小顺子。他瘦了,
也黑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穿着一身禁军的小旗官服饰,腰板挺得笔直。看到我,
他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奴才,参见娘娘。
我扶起他:你怎么来了?是周统领,他压低声音,周统领说,
娘娘在这里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他用他的人情,把奴才调进了禁军,
安排在了皇陵护卫队里。我心中了然。周恪,这是在向我表明他的立场。宫里,
怎么样了?我问。小顺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冷笑:和娘娘预料的一样。
贵妃娘娘‘小产’了。他告诉我,柳灼华假孕的事情,被萧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那日,
萧彻召了三名太医同时为她请脉,柳灼华买通了两个,却没料到第三个是萧彻的心腹。
龙颜大怒。柳灼华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禁足在长信宫,柳丞相也被萧彻当朝训斥,
削了部分职权。陛下虽然没有废了她,但人人都看得出来,贵妃娘娘……失宠了。
小顺子说,现在宫里最得宠的,是新封的丽嫔,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舞姬。
我静静地听着。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萧彻需要一把新的刀,来平衡朝局,
也需要一个新的女人,来刺激柳灼华,让她和她的家族,更加疯狂,也更快地走向灭亡。
娘娘,小顺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国公爷托周统领转交给您的。我接过信,
拆开。信上只有八个字。静待时机,切勿妄动。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我当然知道不能妄动。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我需要等。等一个能让我光明正大,
心向Money
一头大蠢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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