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烬余衣》本书主角有沈砚秋林慕安,作品情感生动,剧情紧凑,出自作者“洛神花柠檬茶”之手,本书精彩章节:财阀林家小少爷林慕安X戏剧院武生沈砚秋
戏是假的,情是真的。
尚未说出口的心意,却最终被战火与牺牲淹没。
《沈砚秋林慕安《烬余衣》完结版阅读_(烬余衣)全集阅读》精彩片段
脑子寄存处夏夜,后台的梨木梳妆台积着半寸香灰,那是前几日祭拜祖师爷时落下的。
沈砚秋指尖抚过镜沿的缠枝莲纹,雕花深处还嵌着经年累月的脂粉,凉滑的木质感顺着指腹漫上来,鬓角的汗却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在青布水衣上洇出深色的痕。
刚卸下的赵云靠旗斜倚在描金屏风上,孔雀蓝的缎面沾着演《长坂坡》时溅的金粉,灯光底下晃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满地碎星子。
后台的铜吊扇吱呀转着,铁叶上积着层薄灰,转起来带起嗡嗡的响。
将脂粉气、松节油味与他身上的汗味搅在一起,混出一股独属于戏台的、热烘烘的烟火气。
墙角的煤炉上煨着水壶,壶嘴正吐着白汽,把空气蒸得愈发粘稠。
“沈老板今儿这出赵云,真是活了!”
学徒小三子捧着茶盏凑过来,粗布褂子上还沾着方才捡场时蹭的尘土,眼睛亮得惊人,“最后那记‘枪挑曹营’,满堂彩都快掀了屋顶!
您是没瞧见,前排那几位老爷,金镯子往台上扔跟不要钱似的!”
沈砚秋没接话,只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盖碗沿还留着小三子掌心的温度,碧螺春的清苦漫过舌尖时,他正望着镜中卸了一半妆的脸 —— 眉峰依旧挑得锋利,是用胭脂调和松烟墨勾的,眼尾的油彩却己晕开,被汗水泡得发乌,像极了戏文里英雄末路时的仓皇。
镜中还映着他半散的发,墨色的发丝粘在颈间,沾着亮晶晶的汗珠。
窗外忽然传来的铜锣声,由远及近,先是隐约的叮当,渐渐变得尖锐刺耳,像锥子扎进人耳朵里。
他皱眉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卷着火星子扑面而来,带着焦糊的气味,正看见隔壁木料房的茅草顶腾起冲天火光,橙红的火舌舔着黑黢黢的夜空,把云层都烧得发了红。
“走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破锣似的嗓子在后台炸开。
油彩罐被撞翻,红的绿的颜料在青砖地上拖出蜿蜒的痕,有人踩过,印出凌乱的脚印,像一道道淌血的伤口。
沈砚秋第一反应是冲向角落的樟木箱 —— 那箱子是他祖父亲手打的,铜锁上刻着 “忠义” 二字,里面锁着沈家三代人的命根子:祖父传下来的《挑滑车》戏服。
银线绣的靠旗上,每一片甲胄都缀着真铜箔,在灯下能晃花人眼,那是光绪初年苏州织造局特供的料子。
“老板!
快跑啊!”
小三子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声音都带着哭腔,火舌己经舔到了挂着的戏袍下摆,素白的生绢被烧得蜷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还混着蚕丝燃烧的腥气。
沈砚秋甩开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猛地掀开箱盖,樟木的清香混着烟火气涌出来,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挂钩,头顶就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木梁烧得发黑的纹路正在眼前裂开。
横梁带着火星砸下来的瞬间,他只来得及将戏服往怀里拢了拢,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胸口,像压着三代人的魂魄。
剧痛从左腿炸开,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骨头缝里都透着疼,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眼泪混着油彩往下淌,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沟壑。
怀里的戏服却还带着樟木的清香,铜箔甲胄硌着肋骨,倒让他多了几分清醒。
意识模糊间,他听见有人撞开木门的声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皮靴踩在碎瓷片上咯吱作响。
一张沾着烟灰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鬓角的发丝被火燎得蜷起来,睫毛上还挂着火星,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暗夜里的星子,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首首撞进他涣散的瞳孔里。
“还能走吗?”
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像山涧的泉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砚秋想摇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浓烟呛得他肺腑都在疼。
下一秒,他被人打横抱起,怀里的戏服滑落在地,银线靠旗沾了火星,正慢慢蜷起边角。
他挣扎着想捡,手指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却被更用力地抱紧。
“别乱动。”
那人的手臂擦过他的脸颊,带着灼烧后的焦味,还有淡淡的皮革气息,“命比戏服金贵。”
这是沈砚秋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昏沉里,他好像又回到了戏台中央,满堂喝彩声浪里,他扎着靠旗,持枪而立,正是赵云最英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