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被电钻钻过。我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墙皮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红砖。
这不是我的出租屋。我记得最后一眼,是公司惨白的灯光和电脑上没做完的报表。
然后心脏一阵绞痛,眼前就黑了。猝死了?那这是哪儿?手摸到枕头边的手机。
屏幕裂开了缝,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日期。还有锁屏壁纸——一个扎马尾的女生,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张脸……是我,又不是我。“林晓!你个死丫头!
”粗暴的踹门声炸响。门“吱呀”一声晃了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我吓得一哆嗦,
手机掉在地上。“房租拖了三天!想赖账是不是?”一个胖女人闯进来,
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她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欠条”两个字。
“你爹妈欠我们家的钱还没算清!现在连房租都想赖?”爹妈?我爸妈早就过世了。
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突然往脑子里钻。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晓。父母欠了一屁股债跑了,
把她扔在这个老旧小区。眼前的胖女人是房东张婶,仗着手里有欠条,天天来刁难。
“我……”我刚开口,嗓子干得发疼。“你什么你?”张婶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别装死!
今天不把钱交出来,就把你这破床板拆了抵债!”冷风灌进来,
我才发现自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睡衣。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瘀伤,像是被人拧过。“张婶,
差不多行了。”门口站着个男生。他穿着蓝色工装,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脸上沾着点油污,眼神冷得像冰。是隔壁的陈默。原主的记忆里,这人是个怪人。父母早逝,
靠着修电器过活。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小区里的人都躲着他走。张婶立刻变了脸,
堆起笑:“小陈啊,阿姨这是教育孩子呢。”她眼睛瞟着陈默手里的扳手,语气软了不少,
“没吵着你干活吧?”陈默没说话,目光扫过我胳膊上的伤。眉头拧了一下,转身进了屋。
门“砰”地关上,震得墙灰掉下来。“看什么看?”张婶又冲我瞪眼,“人家小陈是可怜你,
别以为能攀高枝!”她的儿子王磊叼着烟进来,故意往我身边凑。烟味呛得我直咳嗽。“妈,
跟她废话啥。”王磊伸手就要摸我的脸,“没钱还债也简单,跟哥出去唱几晚,啥都有了。
”我往后躲,后背撞在墙上。疼。比头痛还疼。王磊的手要碰到我头发时。“哐当!
”陈默的门又开了。他手里拿着个生锈的扳手,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滚。”就一个字,
像冰锥砸在地上。王磊的手僵在半空。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拉着张婶走了。
“算你运气好!”张婶回头瞪我,“明天再交不上钱,看我怎么收拾你!”屋里终于安静了。
我滑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停不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
还要替她还债,被人欺负?手摸到床垫下,碰到个硬纸壳。抽出来一看,是个药瓶。
标签上写着“盐酸舍曲林”。治抑郁症的。瓶底空空的。原来这姑娘,早就撑不下去了。
口袋里只有三块五毛钱。一张皱巴巴的一块,三个硬币。够买什么?半根冰棍都不够。
窗外的蝉鸣一声比一声急。太阳把玻璃晒得发烫。我看着墙上的日历。七月十二号。盛夏。
可我觉得,比寒冬还要冷。陈默的门没关严。我能看到他坐在小板凳上,低头修着什么。
台灯的光落在他背上,拉出个孤零零的影子。他到底为什么帮我?是可怜我,
还是……“咔哒。”他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看过来。我吓得赶紧低下头。
门被轻轻带上了。黑暗里,我抱着膝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知道。从今天起,没人能帮我了。
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可我连明天的房租,都不知道在哪儿。我缩在墙角缓了半天。
冷汗把睡衣黏在背上,又被热风一吹,硬邦邦的。得想办法弄钱。我翻遍了整个出租屋。
衣柜里只有三件洗得褪色的T恤,两条牛仔裤。抽屉里有半盒火柴,一个没气的打火机。
厨房的米缸底朝天,油瓶倒着放,一滴油都控不出来。最后在床缝里摸到个塑料袋。
里面裹着几张毛票,加起来不到五块。原主的记忆里,小区门口有个废品站。
收破烂能换钱吗?总比坐着等死强。我抓起床头那件最旧的T恤套上。刚走到门口,
就撞见王磊靠在楼梯扶手上抽烟。他故意往我脚边吐了个烟蒂。“哟,这是准备去哪儿卖啊?
”他笑得一脸恶心,“要不要哥给你介绍个好地方?”我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往旁边绕。
他突然伸手拦住我:“急什么?我妈说了,今天不交房租,就把你这些破烂抵给我们。
”他伸手去抢我手里的袋子。我死死攥着不放。袋子“撕拉”一声破了。几张毛票飘在地上。
王磊抬脚就踩上去,把钱碾得稀烂。“就这点钱?”他嗤笑一声,“够买个套套不?
”周围传来邻居的窃笑声。二楼的李奶奶探出头看了一眼,又赶紧缩回去。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场免费的好戏。我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
混着汗珠子往下滴。“让开。”我的声音在抖,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狠劲。王磊愣了一下,
好像没想到我敢顶嘴。他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就是我昨天被拧出淤青的地方。“疼!
”我疼得叫出声。“知道疼就好。”他把我往墙上推,“跟你爹妈一个德行,欠揍!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电动车的刹车声。陈默回来了。他刚从外面收活儿回来,
车筐里装着个旧洗衣机。看到楼梯口的动静,他把车往墙上一靠,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把螺丝刀,大概是刚修完东西没来得及放下。“王磊。”陈默的声音没起伏,
却让王磊的手松了松。“关你屁事!”王磊梗着脖子,手却不敢再用力了,
“我教训我家租客,你算哪根葱?”陈默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看了眼我胳膊上的伤。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三张一百的,甩在王磊脸上。“她的房租,我交。
”钱掉在地上,王磊的眼睛都直了。他弯腰去捡钱,
嘴里还嘟囔着:“算你识相……”“还有。”陈默的目光扫过王磊的手,“再碰她一下,
试试。”他手里的螺丝刀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是在威胁。王磊捡钱的手顿了顿,
骂了句脏话,转身跑了。周围的邻居见没热闹看,也都缩回了屋里。楼梯口只剩下我和陈默。
他捡起地上的钱,塞到我手里。“谢谢……”我攥着钱,指尖都在抖。这三百块,
像是烫烙铁。“不用谢。”他转身去推电动车,“下午来我店里。”“干嘛?”“干活抵债。
”他头也不回,“一点半,别迟到。”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下。手里的钱被汗水浸湿了。
原主的记忆里,陈默的店就在小区对面的巷子里。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门面,
挂着“陈记电器维修”的牌子。听说他修东西很厉害,就是脾气太臭,没什么生意。
回到屋里,我把钱小心翼翼地夹在枕头下。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女生脸色惨白,
眼下乌青,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那是属于我的眼神。带着不甘和韧劲。
我翻出原主最干净的一件T恤换上。又找了块肥皂,把脸和胳膊仔细洗了洗。淤青还在,
但看起来总算不像刚才那么狼狈了。一点二十五分。我站在陈记电器维修店门口。门没关。
陈默正在修一个微波炉。他蹲在地上,侧脸对着门口。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
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灰尘在光束里跳舞。“进来。”他头也没抬,好像背后长了眼睛。
我走进去,一股机油味扑面而来。店里堆着各种旧电器,
冰箱、电视、洗衣机……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能过人的小道。
他指了指墙角的扫帚:“把地上的灰扫了。”“哦。”我拿起扫帚,小心翼翼地扫起来。
怕碰坏了那些零件。他修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手里的工具换得飞快,叮叮当当地响。偶尔停下来,盯着某个零件看几秒,然后突然动手,
一下就找准了问题。我扫到他脚边时,看到他的鞋子。一双洗得发白的解放鞋,
脚趾那里磨破了个洞。露出一点泛红的肉。他好像没感觉到,还在专心拧螺丝。
“那个……”我忍不住开口,“你的鞋破了。”他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没事。
”他继续手里的活,“不影响干活。”我没再说话。心里有点堵得慌。
他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容易,为什么要帮我?原主的记忆里,他们以前好像没什么交集。
正想着,门口进来个老太太,手里抱着个电扇。“小陈啊,帮我看看这电扇,转不动了。
”陈默放下手里的活,接过电扇。“线头松了,二十分钟就能好。
”老太太眼睛一亮:“还是你手艺好!昨天找那个老王修,他说要换电机,要我五十块!
”陈默没接话,埋头修了起来。老太太坐不住,跟我搭话:“你是这丫头?老林家的?
”我点点头,心里咯噔一下。怕她又说那些难听的话。“唉,你爹妈也是糊涂。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过你别怕,小陈是个好人。”她往陈默那边努了努嘴,
“前阵子我家老头子摔了,还是他背去医院的。”我愣住了。看着陈默专注的侧脸。
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不擅长表达。老太太又说:“他爹妈当年可是英雄。”她压低声音,
“救了人,自己没了。结果被救的那家不地道,还说他们是碰瓷的。”我的心猛地一跳。
被救的那家……不会是张婶家吧?“后来呢?”我忍不住问。“后来?”老太太叹气,
“小陈那时候才多大,就一个人扛着。那些人欺负他年纪小,把他家房子都骗走了。
”她摇摇头,“这孩子,心里苦啊。”陈默突然咳嗽了一声。
老太太赶紧打住:“不说了不说了,免得孩子不高兴。”二十分钟后,电扇修好了。
老太太要给钱,陈默摆摆手:“不用,下次坏了再找我。”老太太拗不过他,
放下两个苹果走了。店里又剩下我们俩。陈默把苹果递给我一个。“吃。”我接过苹果,
没敢马上吃。他继续修那个微波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手上。他的手指很长,
指节分明,指甲缝里嵌着点油污。却比王磊那双手干净多了。“为什么帮我?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他手上的动作停了。沉默了几秒。“你爹以前帮过我。
”他淡淡地说。原主的记忆里,她爹确实是个烂好人。经常帮邻居干活,
哪怕自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没想到,他还帮过陈默。“那钱……我会还的。”我说。
“嗯。”他没抬头,“先干满一个月再说。”我咬了口苹果。很甜。是这个夏天,
我吃到的第一口甜。就在这时,王磊带着两个人闯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棍子,
进来就把店门关上了。“陈默,你挺能啊。”王磊晃着棍子,“敢管我家的事?
”陈默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慢站起来。“出去。”“出去?”王磊笑了,
“今天不把你这破店砸了,我就不姓王!”他挥了挥手,
那两个人就朝堆在门口的电器扑过去。“别碰那些!”我下意识地喊出声。
那些都是别人送来修的东西。王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笑了:“哟,这就护上了?
行啊陈默,有进步。”他朝我走过来,伸手就要抓我的头发:“让你多管闲事!
”陈默猛地挡在我面前。王磊的手抓了个空,直接一拳打在陈默脸上。“砰”的一声。
陈默踉跄了一下,嘴角破了。血珠渗出来。“陈默!”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冷得吓人。突然抄起旁边的扳手,朝着王磊的腿就挥了过去。
王磊没料到他敢还手,疼得嗷嗷叫,抱着腿蹲在地上。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不敢上前了。
“还不走?”陈默的声音像淬了冰。那两个人赶紧扶起王磊,屁滚尿流地跑了。
店里一片狼藉。好几台电器被推倒了。陈默的嘴角还在流血。我赶紧找了纸巾递过去。
“你怎么样?”他接过纸巾擦了擦,“没事。”他弯腰去扶那些倒下的电器,动作有点僵硬。
我这才发现,他刚才被打的时候,胳膊好像撞到了什么。“别动!”我按住他的胳膊,
“可能伤到骨头了!”他皱了皱眉,想把我的手推开。“我看看。”我坚持着,
“我以前学过一点急救。”他愣了一下,没再反抗。我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袖子。
胳膊肘那里红了一大片,肿得老高。“得去医院。”我说。“不用。”他抽回胳膊,
“过两天就好了。”“怎么能不用?”我急了,“万一骨折了怎么办?”他看着我,
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我扶着他往外走。阳光正好,
蝉鸣依旧。可我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了。
扶着陈默往社区医院走时,他胳膊肘的红肿越来越明显。我想拦辆三轮车,
我的崽崽是福星
一欧元
一见卿卿误终生
比克魔君
那一年的彼岸花
亦纾
雨妍乐
墨海枫
比克魔君
小七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