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粉疑云季洁将半截烟摁灭在审讯室外的烟灰缸里,烟蒂蜷成焦黑的虾米状。
指尖残留的尼古丁灼烧感还未褪去,步话机突然爆出刺啦的电流声,
王勇的声音裹着雨丝滚出来:"季姐,南华路老巷十三号,命案。
" 尾音被急促的脚步声扯得发飘。她抓起椅背上的藏青色夹克,
金属拉链划过锁骨时带起一阵风。"死者身份?现场情况?""男性,十八九岁,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步话机突然炸出大斌子变调的惊呼,
"卧槽这他妈是...... 粉末!白花花的!"季洁踹开警车车门的动作顿了半秒。
郑一民叼着没点燃的烟从办公楼冲出来,
警帽檐上悬着的雨珠抖落在深蓝色警服第二颗纽扣上 —— 那粒纽扣松了线头,
随着他的跑动在胸前不安分地颠。"不等杨震了,咱俩先去。" 他把烟塞回口袋,
指节捏得发白。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将南华路老巷的霓虹搅成模糊的色块。
这片拆了一半的老城区像块浸了水的破布,断墙间堆着发霉的纸箱,积水倒映着残缺的窗棂,
恍如一只只独眼。十三号是栋三层小楼,铁门被踹得向外翻卷,锁芯歪在一边,
锈迹混着雨水在门扉上淌成暗红色的泪。"季姐,郑队。" 王勇站在门廊下,
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脚踝,像泡久了的萝卜。"死者叫林墨,十九岁,
独居。报案的是楼下修鞋匠,说听见楼上 ' 哐当 ' 一声巨响,上来就见门敞着。
"季洁跨过门槛时,两股气味同时钻进鼻腔:福尔马林的刺鼻与甜腻的杏仁香。
后者在潮湿空气里发酵,黏得人鼻腔发堵,仿佛有层看不见的糖衣糊在黏膜上。
客厅地板洇着黑红色的水洼,书架倒在墙角,《有机化学原理》《精细化工工艺》散了一地,
其中一本摊开的书页上,喷溅状的血点在公式间绽开,像朵诡异的花。林墨趴在茶几旁,
姿势像只被踩扁的螳螂。他穿着件印着苯环结构式的灰色连帽衫,帽子滑落在地,
露出苍白如纸的脖颈。最扎眼的是他微张的嘴,被某种灰白色粉末塞得鼓鼓囊囊,
嘴角溢出的粉末混着血沫,在下巴积成小小的丘,宛如未干的水泥。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两小时内。" 法医老何戴着双层手套,用镊子轻轻挑起一点粉末,
"季洁你看,这颗粒度,比市面上的冰糖还匀,不像是流通货。
" 他戴手套的手指在死者唇边比划,"强行灌入的,下颌有挫伤,牙龈出血。
"郑一民蹲在书架旁,捡起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纸页边缘有灼烧的焦痕,
某页画着复杂的装置图,标注着 "反应釜改进方案 V3.0"。"这孩子是化学天才?
" 他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字迹,纸面凹凸不平。"不止天才。
" 季洁的目光扫过墙角的垃圾桶,里面躺着三个空可乐瓶,
标签被不明液体腐蚀得只剩半截,露出的塑料瓶身结着淡绿色的霜花。"老何,
查这些粉末成分。还有,派人去周边药店问问,
最近有没有人大量购买高锰酸钾、甘油这类东西。"王勇突然 "咦" 了一声,
手指指向茶几底下:"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套起个巴掌大的玻璃皿,
里面残留着结晶状的透明颗粒,在应急灯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碎掉的星星。
季洁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颗粒棱角分明,折射出冷硬的光,绝不是常见的冰糖或盐粒。
"送技术科,和他嘴里的粉末一起化验。" 她蹲下身,
视线与死者蜷曲的手指平齐 —— 指甲缝里嵌着淡绿色的纤维,袖口沾着几根猫毛,
白中带黑,像极细的电线。"这附近有养猫的吗?"王勇刚要回话,
步话机里传来杨震带着喘息的声音:"季洁,我到巷口了,什么情况?""你进来就知道了。
" 季洁起身时后腰撞到桌角,疼得她眉头拧成疙瘩,"杨队,带技术队仔细搜,
尤其是厨房和卫生间。这孩子可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散落的化学书,
"在用生活用品制毒。"杨震推门进来的瞬间,雨丝跟着卷进半缕。
他黑色夹克的肩头洇着深色水迹,像块没拧干的抹布。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林墨脸上,
眉头拧成个疙瘩:"够狠的。" 他踢开脚边的空酒瓶,
瓶身与地面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耳膜一颤,"十九岁?有前科吗?""查了,干净得很。
" 郑一民把笔记本递过去,"重点高中辍学,邻居说他半年没出门,靠网购生活,
快递盒能堆到天花板。"技术队的人开始拍照取证,闪光灯在雨夜里此起彼伏,
将那些血腥与诡异的细节钉进胶片。季洁走到窗边,推开条缝,湿冷的风灌进来,
带着远处夜市的油烟味。楼下墙头上,一只三花猫正蹲在那里,
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盏灯,直勾勾地盯着二楼窗口。"王勇," 她突然回头,
声音在闪光灯的间隙格外清晰,"查林墨的网购记录,特别是近三个月的。还有,
调巷口的监控,看看案发前后有谁出入,重点排查穿红底鞋的。"杨震正翻看林墨的手机,
屏幕碎成蛛网,指纹解锁处有片模糊的血渍。"微信聊天记录全删了,
通话记录只有一个号码,备注是 ' 教授 '。" 他抬眼看向季洁,眼神锐利如刀,
"这案子,不像简单的黑吃黑。"季洁没接话,目光重新落回死者脸上。林墨的眼睛半睁着,
瞳孔散得很开,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嘴角那抹甜腻的杏仁香,
在雨夜里越来越浓,像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罩住了整个十三号院。
2 化学魔术化验结果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季洁趴在办公桌上打盹,
手臂下压着的案件卷宗洇出块浅浅的水渍 —— 那是她流的口水。杨震的敲门声惊醒了她,
嘴角还沾着点咖啡渍,像只没擦干净的猫。"醒了?有新发现。" 他把报告拍在桌上,
纸页边缘沾着露水,洇出圈淡淡的痕。报告上的成分分析像道惊雷,
劈得季洁瞬间清醒:林墨嘴里的粉末,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但纯度高达 99.7%,
且不含麻黄素衍生物。更诡异的是,
检测出微量的柠檬酸和小苏打 —— 就是超市烘焙区卖的那种,五块八一盒。
"技术科疯了?" 她揉着太阳穴,指腹按压着突突跳动的血管,"用小苏打制毒?
这他妈是化学魔术?""老何亲自复核的,显微镜下看了三遍。" 杨震拉开椅子坐下,
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茶叶在杯底打着转,"他说这工艺打败认知,完全绕开了传统路线。
你看这个。" 他指着另一份报告,"玻璃皿里的结晶,是反应中间产物,结构类似苯丙酮,
但稳定性更高,像......" 他想了想,"像加了钢筋的水泥。
"郑一民端着一屉包子进来,热气腾腾的肉香撞开办公室里沉闷的烟味。"查到点东西。
林墨的网购记录里,近三个月买了两百斤食用酒精,五十箱可乐,
还有大量的维生素 C 片。" 他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包子的热气在他镜片上凝成白雾,
"药店那边也有收获,他每周都去买高锰酸钾,说是学校实验用,每次买两盒,不多不少。
""可乐瓶是用来做反应容器?" 季洁捏起个包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没什么胃口,
又放下,"维生素 C 还原高锰酸钾?这路子够野的,简直是拿厨房当制毒工厂。
" 她突然想起什么,"那个 ' 教授 ' 的号码查了吗?""空号。
" 王勇推门进来,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被人打了两拳,"但查到林墨的银行流水,
每个月有五万块进账,来源都是不同的个人账户,像撒胡椒面似的。最近一笔是三天前,
二十万,备注是 ' 材料费 '。"杨震挑眉,右眉梢微微上扬:"手笔不小。
查这些打款人的身份了吗?""查了三个,都是无业人员,有吸毒前科。
" 王勇递过打印纸,纸张边缘被他攥得发皱,"其中一个叫李三,
昨天下午在附近便利店买过打火机,监控拍到他往十三号方向走,步伐虚浮,像是吸了毒。
""抓人。" 杨震起身时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季洁,你去林墨学校看看,
这孩子为什么放着保送资格不要,非要辍学。我去会会这个李三。"季洁换了件米白色风衣,
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镜中的女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她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点精神,
却只牵出两道疲惫的纹路。"王勇,跟我去学校。大斌子,盯着技术科,
看看能不能恢复林墨的电脑数据,特别是云端备份。"育才中学的化学实验室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虎皮。
林墨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镜片厚得像酒瓶底。说起这个学生,她惋惜地直叹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讲台边缘的裂缝:"他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十五岁就能解大学化学题。" 她打开储物柜,拿出个落满灰尘的奖杯,
金属表面氧化成暗淡的金色,"全国化学竞赛金奖,清北的保送资格都拿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来了,电话不接,家访也不开门。""他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朋友,
或者......" 季洁顿了顿,"经常来往的成年人?" 她摸着奖杯冰凉的金属表面,
底座刻着 "林墨" 两个字,笔画刚劲有力。"好像没有。" 班主任回忆着,
眉头皱成个川字,"独来独往,整天泡在实验室,除了跟校工老张偶尔说几句话,
基本不跟人交流。哦对了,老张以前是化工厂的工程师,经常给林墨带些奇奇怪怪的零件,
说是 ' 实验废料 '。"找到老张时,他正在修剪操场的冬青,
剪刀开合间发出 "咔嚓" 的脆响。老头穿着蓝色工装,袖口磨得发亮,手上布满裂口,
指甲缝里嵌着泥,黑黢黢的。听说林墨死了,他手里的剪刀 "哐当" 掉在地上,
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发出哀鸣:"不可能...... 小墨上周还来问我要过滤纸,
说新配的溶液太浑浊......""他问你要过别的东西吗?
" 季洁注意到他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铜管,弯成奇怪的弧度,像是被人刻意弯折过。
老张慌忙把铜管往里塞了塞,
指尖有些发抖:"就...... 就是些玻璃管、橡胶塞之类的。" 他眼神躲闪,
喉结上下滚动,"他说搞发明创造,想做个自动浇水的装置。"季洁盯着他攥紧的手,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林墨有没有提过 ' 教授 '?或者谁跟他买过东西?
""没...... 没有。" 老张转身要走,被王勇拦住。他突然激动起来,
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操场边的学生纷纷侧目:"你们怀疑我?我看着那孩子长大的!
他爹妈走得早,我还给他送过年夜饭!"这时季洁的手机响了,是杨震。
他的声音带着审讯室特有的压抑感,透过听筒传过来:"季洁,李三招了。
他确实买过林墨的货,纯度高得吓人,说是 ' 神仙水 '。但他说有个女人比他买得多,
每次都现金交易,戴墨镜和口罩,像个明星似的。""什么特征?" 季洁走到树荫下,
避开刺眼的阳光。"身高一米七左右,穿风衣,左手虎口有颗痣,像粒黑芝麻。
" 杨震顿了顿,背景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大概是他在敲桌子,"还有,
李三说林墨手里有个配方本,谁拿到就能自己做,比印钞机还厉害。"挂了电话,
季洁看向老张发抖的肩膀,像秋风中的落叶。"林墨的配方本,你见过吗?
"老头突然瘫坐在草坪上,枯枝在他背后折了几根,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他...... 他给我看过几页,全是公式,像天书似的。
" 他双手插进花白的头发里,指缝间漏出呜咽,"那孩子说,等赚够钱就收手,
去国外读博,研究抗癌药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
边缘磨损得厉害,"这是他昨天塞给我的,说要是他出事,就把这个交给警察。
当时我还骂他胡说八道......"信封里是张手绘的地图,铅笔线条有些模糊,
标注着 "安全屋" 的位置在旧罐头厂,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猫知道密码。
字迹被雨水洇过,有些模糊。3 猫知密码安全屋藏在旧罐头厂的废弃冷库。
锈迹斑斑的铁门挂着把三环锁,锁芯锈得像块烂铁,王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额头上青筋暴起,才 "咔哒" 一声撬开。一股混合着鱼腥味和消毒水的寒气扑面而来,
季洁往里走了两步,手电光扫过墙角 —— 蜷缩着只三花猫,
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盏探照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来就是它了。
" 杨震蹲下身,试图伸出手,猫却弓起背,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警告声,
爪子紧紧扒着个铁盒子,像是在守护什么宝藏。盒子上有数字密码锁,
季洁试着输入林墨的生日,"嘀" 的一声,红灯亮起,没反应。
"猫知道密码......" 郑一民绕着冷库转了圈,货架上堆着空罐头瓶,
标签全是外文,隐约能辨认出 "沙丁鱼" 的字样,"这孩子玩的什么把戏?拿警察开涮?
"那猫突然跳上铁盒,尾巴高高竖起,像根蓬松的鞭子。
爪子在 "3" 和 "7" 两个键上踩了踩,留下淡淡的梅花印。
季洁眼睛一亮 —— 猫爪上沾着淡绿色的漆,和林墨指甲缝里的纤维颜色一致,
像是同一种物质。"试试 3737。"锁 "咔哒" 开了,
声音在空旷的冷库里格外清晰。里面没有配方本,只有个 U 盘和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
背景里有块写着 "生物研究所" 的牌子,字迹端正。"这是谁?" 王勇拿起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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