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梳齿卡在发尾纠缠的结里,每一次拉扯都像要把我的头皮掀开。黑暗中,
只有梳子刮过头发的沙沙声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温凉地拂过我的耳廓,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嘶…”我没忍住,吸了口凉气。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
动作停了。他低低的笑声在寂静里漾开,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带着一种近乎餍足的、病态的满足感。手指非但没有松开那缕被扯紧的头发,
反而缠绕得更紧了些,冰冷的指节如同蛇信,缓慢而刻意地擦过我颈侧敏感的皮肤,
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满满,”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又柔又韧,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企图包裹我的每一寸感官,“头发也舍不得你,和我一样。
”周叙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那是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
此刻在黑暗里却像某种无形的标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那缕头发被他缠绕在指间,像一道冰冷的、无形的枷锁。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一下,
又一下,徒劳地想要撞开这令人窒息的温柔牢笼。我闭上眼,不再试图挣动,
任由那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疼痛从头皮蔓延至四肢百骸。反抗是徒劳的,
只会换来他更温柔也更令人绝望的禁锢。他总是这样,用最缱绻的语调,
编织最密不透风的网,做最不容抗拒的事。“白头偕老,要一点一点来,就像这样。
”他继续着梳头的动作,动作放得更轻,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梳齿划过发丝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催眠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
“从青丝,到白发。满满,我们会一起走完的,对不对?”他的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垂,
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我没有回答。任何回答都可能成为他解读的素材,或温柔,
或惩罚。沉默是我最后的堡垒。然而,这沉默似乎也取悦了他,他低低喟叹一声,
带着满足的鼻息,继续他漫长的、仪式般的梳理。每一根发丝,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像他试图掌控我生命的每一个瞬间。认识周叙,是在一场大雨里。
我抱着一堆刚采购的画材,狼狈地站在画廊门口躲雨。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
像一道优雅的剪影,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温和清润,
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落在我被雨水打湿的肩头,没有丝毫冒犯。那时的他,
完美得像小说里的男主角。英俊,斯文,事业有成,一家知名设计公司的合伙人,
谈吐风趣又不失分寸。他主动提出送我,伞几乎完全倾向我这边,自己的半个肩膀都淋湿了。
他的体贴是润物细无声的,记得我随口提过喜欢的咖啡口味,
在我加班时“恰好”送来温热的宵夜,在我生理期时默默备好暖宝宝和红糖姜茶。
他像一缕温煦的风,吹散了我独自在这个大城市打拼的孤独和疲惫。
最初的甜蜜像裹着蜜糖的毒药。他对我好,好得无微不至,好得令人沉溺。
他会记得我所有微小的喜好,在我开口之前就为我准备好一切。
朋友们都羡慕我找到了一个“二十四孝”男友。苏满,你真是捡到宝了!周叙这样的男人,
简直是濒危物种!我也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然而,甜蜜的表象之下,是悄然收紧的罗网。
变化的起点很微妙。一次朋友聚会,一个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坐我旁边,
聊了几句工作上的趣事,我笑得很开心。回家的路上,周叙握着方向盘,
语气依旧温和:“满满,那个小张,似乎很喜欢和你聊天?”“啊?还好吧,就普通同事。
”我没在意。“是吗?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他轻描淡写地说,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我不太喜欢别人那样看你。我的满满这么好,
被别人惦记着,我会吃醋的。”他侧过头看我,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那时我只觉得他是在乎我,甚至有点甜蜜。后来才明白,
那是一种试探,一种宣告。控制开始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我的手机,
他总能在“无意”间看到屏幕亮起。一次闺蜜发来一个搞笑段子,我刚看完,
他就笑着问:“谁啊?笑得这么开心?”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审视。我的社交圈子,
被他以“关心”的名义逐渐缩小。“那个聚会都是些你不熟的人,去了也尴尬,
不如我们去看那部你一直想看的电影?”“满满,你那个朋友小雅,说话太冲了,
我怕她影响你心情。”他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不知不觉疏远了曾经的朋友。
我的穿着打扮,也开始需要“符合他的审美”。他送我的衣服越来越多,
无一例外都是他喜欢的素雅风格。当我偶尔穿了一条色彩稍显明艳的裙子,他会微微蹙眉,
温柔地建议:“满满,这条裙子颜色有点跳,衬得你肤色没那么亮了。
还是上次那件米色的更显气质,你觉得呢?”语气是商量的,眼神却是笃定的。几次之后,
我的衣柜里,渐渐只剩下他认可的“安全”颜色和款式。最可怕的是,他总能让我觉得,
这一切都是“为我好”。是我太粗心,需要他的提醒;是我太单纯,
需要他的保护;是我太不懂得照顾自己,需要他的安排。每一次我试图表达不满,
他都会用更温柔的攻势化解——深情的告白,昂贵的礼物,精心的照顾,
以及那双盛满“爱意”和“受伤”的眼睛,让我最终把所有的委屈咽回去,
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太不知足。我像温水里的青蛙,
等他温柔的水沸腾到足以致命时,已经失去了跳出去的力气。直到林旭的出现,像一道强光,
照进了这潭被精心维持的、令人窒息的温水。2.林旭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阳光开朗,
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他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莽撞,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眼睛里是毫无阴霾的真诚。他是学设计的,分在我手下学习。我欣赏他的灵气和勤奋,
也乐于指导他。“苏满姐!你看这个配色方案怎么样?
我觉得这里加点撞色会不会更有冲击力?”林旭抱着平板,凑到我工位旁,
身上带着清爽的皂角味,眼神亮晶晶地等待我的意见。他的靠近是自然而然的,
带着对前辈的尊重和对知识的渴求,没有任何狎昵。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
我也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周叙今天“恰好”来接我下班,
正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区等我,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视线却穿透纸页,
沉沉地落在我和林旭身上。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和林旭拉开一点距离,
才低头看向他的平板。“嗯,想法不错,但撞色要谨慎,
主色调还是要稳……”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而平静。林旭浑然不觉,认真地听着,
不时点头。讨论完工作,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
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来:“苏满姐,上周谢谢你帮我改方案到那么晚,这是谢礼!
我自己烤的曲奇,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啊,太客气了!”我有些意外,正要接过,
周叙已经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出现在我身侧。他的手极其自然地搭上我的椅背,
形成一个占有性的半包围姿态,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他目光扫过林旭手里的纸袋,又落回我脸上,带着询问,但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审视。
“周哥。”林旭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礼貌地打招呼,但年轻气盛,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感谢苏满姐指导,一点小点心。”“哦?”周叙的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接纸袋,
而是轻轻按住了我准备抬起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容抗拒。“满满最近胃不太好,
外面买的点心添加剂多,不太适合。”他语气温和,带着纯粹为“我”着想的关切,
然后转向林旭,笑容依旧得体,“谢谢你的心意了,小林。满满心领了。
”林旭拿着纸袋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年轻人的尴尬和难堪写在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紧了唇,默默地把纸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
周哥,苏满姐,是我考虑不周。”他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转身快步走开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我。像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
而我甚至连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周叙的“温柔体贴”像一层华丽的裹尸布,
覆盖着他对我尊严的践踏。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更是让我如坐针毡。“周叙!”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血液涌上头顶,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扔掉别人送我的东西?!”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甚至带着一丝无辜的困惑,仿佛我的愤怒毫无来由。他伸手想碰我的脸,
试图用惯常的亲昵化解:“满满,别激动。我是为你好。你的胃经不起折腾,
忘了上次疼得整晚睡不着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般的担忧,“乖,
晚上我订了你最喜欢的日料,我们……”“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骤然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我狠狠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
让他的手腕都偏了一下。整个办公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充满了震惊。周叙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像一张完美的面具被骤然撕裂,露出了底下冰冷坚硬的实质。他缓缓收回手,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再抬起头时,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盛满温柔的眼睛里,
所有的伪装都褪尽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黑暗,沉沉地压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我清晰地看到了那黑暗,那被完美掩饰的控制欲终于撕破了温情的面纱。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积压已久的愤怒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完了。”我盯着他骤然失去温度的眼睛,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开。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也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解脱和冰冷。“周叙,我们分手。别再跟着我,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别再干涉我的任何事!”说完,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用力撞开他挡在过道上的身体。他的身体坚硬得像铁,却在我决绝的冲撞下微微晃了一下。
我没有回头,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凭着本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办公室,
冲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瞬间,我靠着冰冷的厢壁,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
几乎要冲破胸膛。我抬起头,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对上了那双眼睛。周叙还站在原地,
就在办公室门口。他没有追出来,只是静静地、死死地盯着电梯的方向。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狭窄的门缝,我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那双眼睛像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洞,牢牢地锁定了我。那目光不再是人类的注视,
更像某种冰冷爬行动物锁定猎物的凝视,
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绝对的专注和一种……可怕的平静那目光穿透了空间,
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我的背上,直到电梯门彻底关闭,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一种虚脱般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尖锐的疼痛同时席卷而来。3.七天。
周叙像是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没有电话,没有微信,
没有在楼下或公司门口“偶遇”。没有他“恰好”送来的早餐,
没有他深夜发来的“晚安”信息,没有他无孔不入的“关心”和无处不在的掌控。
起初的几天,一种近乎失重的轻盈感包裹着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下班后可以随意和同事聚餐,不用报备;周末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亮色裙子出门,
不用在意他的评价;手机可以随意放在桌上,
不用担心被“无意”看到;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林旭出于感谢递过来的咖啡,
不用承受那冰冷的审视目光。我甚至去把头发剪短了,
剪掉了那曾被他无数次缠绕在指尖的长发。看着镜子里清爽利落的自己,有种新生的错觉。
“苏满姐,新发型真好看!整个人都精神了!”林旭由衷地赞叹,眼神干净明亮。“谢谢。
”我笑着回应,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林旭的关怀是简单直接的,带着年轻人的热忱和分寸感。
他没有刻意打探我和周叙的事,只是在我加班时主动分担一些工作,
在我看起来疲惫时递上一杯热牛奶,下班时如果顺路,会自然地陪我走到地铁站。他的存在,
像一缕真实的阳光,驱散着心中残留的阴霾。然而,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之下,
不安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那晚周叙眼底沉淀下去的、毫无生气的黑暗,像一片不祥的阴云,
始终悬在心头。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安静得令人心慌。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绝非放弃,
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疑神疑鬼的感觉如影随形。夜独处时,
总觉得窗户外有视线。猛地回头,只有浓稠的夜色。走在路上,
总觉得有人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停下脚步,人潮涌动,找不到可疑的目标。回家开门时,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总觉得门后站着一个人。推开门,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是错觉吗?
是被他长久以来的精神控制浸染出的神经衰弱?还是……他从未真正离开?
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在暗处窥视着我的一切?“苏满姐,
你脸色不太好,这几天都没睡好吗?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林旭关切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又是一个加班后的夜晚,地铁站里人群熙攘,
空气闷热浑浊。他努力用身体帮我隔开一点拥挤的空间,像个尽职的护卫。“没事,
可能最近项目太赶了。”我勉强笑了笑,胃里空落落的,却毫无食欲。
车厢惨白的灯光映在玻璃窗上,映出乘客们疲惫而模糊的脸,每一张都带着点陌生的阴森感。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带子。“你那个前男友……”林旭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正义感和对朋友的保护欲,“他……真的没再出现?没骚扰你吧?
”他显然也听说了那天办公室里的冲突。我摇摇头,喉咙有些发干。纠缠?骚扰?
明面上的确没有。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窥视感,却像空气里的尘埃,无处不在,
挥之不去。它啃噬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法真正放松。“没有,他消失了。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那就好。”林旭明显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
“这种人太可怕了,控制欲强得简直变态!苏满姐你早该离开他了。”他顿了顿,
似乎想活跃下气氛,“对了,我查到一家很棒的私房菜馆,就在你家附近那条街拐角,
老板做的川菜一绝!改天不加班了,一起去试试?就当庆祝你脱离苦海!
”他的笑容温暖真诚,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看着他明亮的眼睛,
我心头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一点。“好啊,有机会去尝尝。”我应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地铁到站的广播打断了他的话。汹涌的人流开始移动,我几乎是被人潮推着走出了车厢。
林旭坚持要送我出站,一直送到我租住公寓楼下的那个熟悉路口。夜色比平时更加浓稠,
像化不开的墨汁。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里挣扎着,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反而衬得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快走到路口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撕裂了夜的寂静,带着一种不祥的紧迫感。
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蓝光芒,将前方的十字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聚集在警戒线外,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受惊的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和猎奇交织的气息。“出事了!”林旭低呼一声,
下意识地把我往他身后拉了拉,用身体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混合着汽油、橡胶摩擦烧焦的怪味,被夜风裹挟着扑面而来。那是新鲜血液的气息,
带着死亡的温度。警戒线内,惨白刺目的车灯照射下,
路面上有一大滩暗红发黑、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像一张丑陋的、巨大的污迹,
在灯光下反射着黏腻的光泽。汽车碎片和扭曲变形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
如同被巨兽撕扯过的残骸。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面色凝重地交谈着,拍照取证。
一个担架被几名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却沉重地抬上救护车,上面蒙着刺眼的白布,
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我的心脏骤然失序,像被一只冰冷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猛地向深渊坠落。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滩刺目的暗红吸引,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
酸水直冲喉咙。一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攫住了我,
让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地方。
这场景唤醒了内心深处某种模糊却极度不安的预感。“好像很严重……车祸?
”林旭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在闪烁的警灯下显得有些苍白,
“我们快走吧,苏满姐,别看了,晦气。”我胡乱地点着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立刻回到那个小小的、能锁门的、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我几乎是拽着林旭的胳膊,脚步踉跄地转身,想要绕过人群。就在转身的瞬间,
鞋跟似乎踩到了什么湿滑黏腻的东西。重心微微一晃。“小心!”林旭扶住我。我低头一看,
一小块暗红色的、半凝固的污迹,正粘在我米白色高跟鞋的后跟上,
像一块甩不掉的、恶心的烙印,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眼。一瞬间,
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那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脊背,冻结了四肢百骸。我死死地盯着那点污迹,
仿佛看到了恐怖的诅咒。“怎么了?”林旭顺着我的视线看下去,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大把递给我。我几乎是抢过来的,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痉挛。我弯下腰,用力地、发狠地、近乎疯狂地去擦拭那点污迹。
纸巾摩擦着鞋跟和那点暗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那红色却异常顽固,非但没有被擦掉,
反而在米白的皮革上晕开,渗透进皮质的纹理里,留下一个模糊而肮脏的印记。
恐慌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包裹了全身,越收越紧,挤压着肺部,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的人群、警灯、嘈杂声都变得模糊扭曲,只剩下鞋跟上那块不断晕开的暗红,
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没事了,苏满姐,擦不掉就算了!
回去用湿布处理!”林旭看我脸色煞白如纸,身体都在微微发抖,有些无措地安慰着,
用力扶住我的胳膊,“我们先离开这里,我送你到楼下。
”我胡乱地把那团沾染了血迹、变得皱巴巴的纸巾攥在手里,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手心发疼。只想快点离开,回到那个能隔绝一切恐怖的公寓。脚步变得凌乱而急促,
几乎是半倚着林旭,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几十米外熟悉的公寓楼大堂。
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竟让我感到一丝诡异的、短暂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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