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离婚吧。”
男人的声音像淬了冰,砸在我心上。
我抬起头,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笑了。
“好啊,顾沉。”
他瞳孔骤缩,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房子归我,你那半屋子藏书也归我,还有,你每个月津贴分我一半,直到我找到工作为止。”
“许晚凝,你闹够了没有!”
顾沉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
上辈子的我,就是被他这副吃人的模样吓坏了。
我哭着求他,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问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只是冷漠地推开我,说这是命令,说对你我都好。
然后,那个叫沈梦瑶的女人就登堂入室,穿着我的衣服,睡着我的床,花着我男人的钱,最后还一脸无辜地告诉我:“晚凝姐,顾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拖他后腿吧?”
我信了。
我信了这所谓的“假离婚”,信了这是为了保护我,信了风头过去他就会把我接回来。
可我等到死,等来的是他和沈梦瑶婚礼的请柬,等来的是我在贫病交加中,一个人孤独地死在漏雨的筒子楼里。
闭眼的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什么假离婚,不过是厌弃我的借口。
重来一世,回到我们谈离婚的这一天,我看着顾沉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心如止水。
“我没有闹。”我平静地抽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顾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他一把抓过那张纸,看到上面清晰罗列的条款时,手背上的青筋绷得更紧了。
“许晚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这么……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
我差点笑出声。
这栋家属院的房子,是我爸妈当年托关系才分到的,后来我嫁给他,才转到他的名下。他那些宝贝藏书,有一大半是我用自己攒下的津贴,跑遍了整个京市的旧书摊淘换来的。至于他的津-贴,我嫁给他三年,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伺候他那个挑剔的妈,难道不值他一半的津-贴吗?
上辈子我净身出户,成全了他的“大局”,成全了他和沈梦瑶的爱情,换来了什么?
这一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应得的。
“顾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迎上他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说离婚是为了我好,是为了你的前途。行,我成全你。但你不能让我离了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连口饭都吃不上吧?我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沉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我是那个他说什么都信,让他往东绝不往西的温顺妻子。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用他的那套“大道理”来反将他一军。
“还是说,”我故意顿了顿,眼神瞟向门口的方向,“你觉得这些东西,应该留给更‘需要’它们的人?比如,沈梦-瑶?”
“你胡说什么!”顾沉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跟梦瑶有什么关系!”
他急了。
原来,在我面前永远冷静自持的顾团长,一提到沈梦瑶的名字,也会方寸大乱。
上辈子我怎么就那么瞎呢。
“没关系吗?”我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我前脚跟你提离婚,她后脚就拎着鸡汤来‘安慰’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早就盼着我给她腾位置呢。”
顾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和沈梦瑶那点事,整个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只有我这个正牌妻子,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
“许晚凝!”他低吼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注意你的言辞!梦瑶只是我的战友,她……”
“她是什么我不想知道。”我打断他,将笔拍在桌子上,“签字吧,顾团长。离了婚,她是什么就都跟我没关系了。你想娶她当团长夫人,还是想让她给你当一辈子‘好战友’,都随你。”
我的态度决绝而冷漠,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顾沉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他大概是没想到,这场他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离婚大戏”,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剧本。
良久,他拿起笔,手腕却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大哥,晚凝姐,我炖了鸡汤,给你们送点过来。”
是沈梦瑶。
她还真是踩着点来的。
我看着顾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顾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握着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是当着他“好战友”的面,签下这份让我“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还是为了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门外的沈梦瑶没有得到回应,又敲了敲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晚凝姐,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和顾大哥吵架了,你别往心里去,顾大哥就是那个脾气……”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我站起身,越过僵在原地的顾沉,笑盈盈地看着门口的沈梦瑶。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的确良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腰肢纤细。手里拎着一个铝制的饭盒,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担忧更重了:“晚凝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了?都怪我,要是我不跟顾大哥说那些话,你们也许就……”
她欲言又止,一副愧疚万分的模样。
上辈子的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还把她当成贴心妹妹,跟她诉苦,结果转头她就把我的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顾沉的妈,让我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说什么话了?”我故作不解地问。
沈梦瑶没想到我会追问,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低下头,小声说:“就是……就是关于顾大哥前途的话。我觉得,你不该拖累他……”
“哦?”我挑了挑眉,“原来在沈同志眼里,我就是个拖累啊。”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沈梦瑶的脸上。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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