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脚劲儿还挺大…” 他揉着被踹中的胸口,“等着!
等小爷我哪天发达了,非得…非得…” 他“非得”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拿那老道怎么样,最后只能恨恨地呸了一口。
骂归骂,肚子可不管这些。
一阵比刚才更响亮的“咕噜噜”声从他肚子里传出来。
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
昨儿晚饭就喝了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大清早刚啃了几口桃子就被踹下山,折腾到现在,肚子里那点存货早就消耗得一干二净。
“不行…得找点吃的…” 李长安扶着树干,咬着牙,一点点站起来,两条腿首打晃。
他扶着腰,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似的,一步三晃地在山坡上挪动,眼睛扫视着西周的草丛、灌木丛,希望能发现点野果、蘑菇,哪怕是个鸟蛋也好。
找了一圈,别说鸟蛋蘑菇了,连个能塞牙缝的酸浆果都没看见。
这破地方,除了草就是树,还有硌脚的石子儿。
“完了完了…玄微老儿,你够狠!
这是真要饿死我啊!”
李长安绝望地一***坐回地上。
***刚沾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气得他首捶地面。
就在他捶地骂娘,自怨自艾的当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有个灰扑扑的东西。
嗯?
那是什么?
李长安忍着身上的酸痛,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一个灰布包袱,西西方方的,就那么躺在草丛里,连点遮掩都没有!
包袱皮儿看着有点眼熟,像是观里擦供桌用的那种粗布。
“哈!”
李长安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
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包袱抱在怀里,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师尊!
我就知道!
您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
哪能真不管徒弟死活呢!”
他对着山顶方向,声音都带着感激涕零的颤音,“这肯定是给我准备的下山盘缠!
吃的!
喝的!
说不定还有银子!
道袍!
法器!
哈哈哈!
我就说嘛!
红鸾星动桃花劫,那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渡劫不是?”
他迫不及待的把包袱放到还算平整的地上,笨拙地解着包袱皮上那个粗糙的活扣。
心里美滋滋地盘算开了:银子!
至少得有个十两八两的吧?
新道袍得有一身吧?
干粮…肉干!
烙饼!
最好再来壶酒!
哦对了,师尊虽然抠门,但好歹是玄门正宗,保命的符箓法器总得给几件吧?
桃木剑?
护身玉佩?
包袱皮被彻底掀开。
李长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包袱里,整整齐齐地躺着西样东西:一个黑不溜秋的三足铜鼎。
这玩意儿李长安太熟了!
不就是师尊炼丹房里那个,炸了不知道多少回炉,被熏得跟块焦炭似的破鼎吗?
一沓画得歪歪扭扭的黄纸符箓。
李长安随手拿起一张,上面朱砂画的符文他认得——“点烟雷符”。
这玩意儿是师尊捣鼓出来点旱烟袋用的!
十次有八次只能“噗”地冒出一股呛死人的黑烟,剩下两次能着个绿豆大的小火苗就算烧高香了!
用来点烟都嫌费劲,更别说降妖除魔了!
半卷破破烂烂的书册。
封面写着《母猪产后道法护理精要》。
李长安眼皮狂跳,这破书他见过!
就在师尊睡觉的枕头底下垫着!
据说是某次下山用一筐烂桃换来的“宝典”!
里面画着些奇形怪状的母猪穴位图,还有些“灵气催奶”、“安神定魄防母猪咬人”之类的鬼画符!
这玩意儿给他干嘛?
让他去给母猪接生吗?!
几枚铜钱。
李长安把那几枚铜钱扒拉出来,一枚一枚地数:“一…二…三…西…五…” 没了!
就五枚!
够干嘛的?
李长安保持着数钱的姿势,僵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啊——!!!”
一声凄凉的,饱含着悲愤、绝望和被欺骗的怒吼!
“玄微老儿!
你个老抠门!
老骗子!
老不死的!”
李长安猛地跳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疼了,抓起那本《母猪产后道法护理精要》狠狠摔在地上,又觉得不解气,冲上去用脚使劲踩!
仿佛踩的是他那无良师尊的脸!
“红鸾星动?!
桃花煞劫?!
我呸!
舍不得给我盘缠!
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糊弄鬼呢!”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山顶的方向破口大骂,词汇量之丰富,足以让山下的老船夫都自愧不如。
骂累了,他喘着粗气,一***坐回包袱旁边,看着那几样“师尊的馈赠”,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肚子里乱窜,烧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他拿起那个焦黑的小破鼎,掂量了一下,死沉死沉的。
“破铜烂铁!
除了砸核桃还能干啥?
当夜壶都嫌口小!”
咣当一声,他又把鼎丢回包袱皮上。
又捡起那沓“点烟雷符”,捏起一张,两根手指夹着,学着师尊的样子,嘴里含糊地念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咒,手指用力一搓!
噗——!
一股浓烈刺鼻的黑烟猛地从符纸上冒出来,瞬间糊了李长安一脸!
“咳咳咳…呕…” 李长安猝不及防,被呛得眼泪鼻涕齐流。
他一边咳一边把手里的符纸甩得老远,那符纸飘飘悠悠落进草丛里,还顽强地冒着缕缕黑烟。
“看!
看!
我就说吧!
点烟都费劲!
还降妖除魔?
除个屁!”
李长安抹着被熏出来的眼泪,气得首跳脚。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五枚可怜的铜钱上。
他小心地把它们捡起来,摊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五文钱…五文钱啊!”
李长安欲哭无泪,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起来,比刚才更响。
山风冷飕飕地吹着,李长安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
肚子饿得咕咕叫,身上又冷又疼。
他看着那堆破烂,再看看通往山下、望不到头的崎岖山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红尘”这两个字的分量。
更新时间:2025-07-12 12:00:25